神京城東,一所單進院子。
極少數細心的鄰居,會注意到那院子的上空,常有展翅的大鳥在高空盤旋。
院子的主人是個來自江南的徐姓婦人,三十多歲的年紀,舉止端莊,待人重禮,和普通市井婦人頗有些不同。
這徐氏還有個長得很好看的女兒,身姿綽約,膚白如玉,秀美英氣,日常喜歡紮頭巾,穿胡袍,和中原女子有些不同。
這麼漂亮的女人,自然會引人注意,倒是有兩個附近的地痞,起過壞心思。
有一次這女孩出門,有人看到這兩個橫行市井的壞胚跟在後麵,一些好心的街坊見了,雖不敢去管,心裡倒是很為這女孩擔心。
隻是當日那女孩卻平安無事的回來,而那兩個地痞卻從此再也沒出現,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甚至讓附近的街坊多了不少安穩。
這女孩每隔些時候都會早早出門,總是過去大半日才會回來,也不知出去做什麼。
有時也有個生得十分俊美的富家公子上門,每次來都會給這姑娘和徐氏帶不少禮物。
賈赦雖是賈琮的老子,如今也不敢輕易拿孝道去壓製賈琮。
這些信息都是由鑫春號各地商鋪收集,定期發送到江南總店,再轉發神京,而重要行商消息,傳遞速度會特意加快。
這時,艾麗正在專心品嘗六芳居最有名的百果蜜糕,女孩兒總是對這種甜點有天生的偏愛。
金陵飛羽傳遞的消息,大部分是鑫春號在江南各州鋪路行商的信息,也有很多江南各地風土民事的消息。
一旦父子相鬥,事情鬨起來傳到宮裡,隻怕吃掛落的多半是自己。
隻是如今賈琮今非昔比,是堂堂世襲罔替的伯爵,當今聖上器重之人,做著大周火器監實職,且一貫做事手段也頗為厲害。
邢夫人在園裡看到賈琮和鴛鴦那一幕,就懷疑賈琮竟和鴛鴦有了瓜葛,但心中又不做準,便暫時息了去榮慶堂說道的心思。
當初艾麗跟著他回南邊,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想見識他口中常說的各樣南朝風物,這也算賈琮兌現承諾的方式。
其中有街坊在外麵走動,見多識廣的,便認出這富家公子便是如今神京大名鼎鼎,榮國賈家的公子,剛封爵威遠伯的賈琮。
這讓賈琮想起不久之前,他在賈政的書房,曾聽賈政說起過朝廷派了大理寺和五軍都督府,南下金陵辦理大案。
而賈琮卻在細心閱讀艾麗剛收到的飛羽傳信。
但這次周正陽不知通過何種方式,提前得知了消息,逃脫了抓捕,目前下落不明。
那兩個企圖騷擾人家姑娘的地痞,就這麼無緣無故失蹤了,多半也是這等高門勳貴料理麻煩的手段。
自從府上老太爺過世,賈赦作為榮國承爵人,心裡十分清楚,當今聖上對榮國賈家可沒一點好感。
為了便於及時接收信息,賈琮將和艾麗見麵時間定在逢八之日。
隻怕這件事要再起波瀾……。
真是瞎了他的心,我這個做老子的還在呢,哪裡就輪到這畜生癡心妄想。
一個勳貴公子老往漂亮女人家裡跑,這些聽多市井香豔故事的街坊,大概多少也猜出這家人的根底。
賈赦以己度人,以為彆人都和他一樣貪鄙好色,賈琮必定也是想弄了鴛鴦,借此覬覦染指老太太的私房寶箱。
既然兩人想到這消息對賈琮有特殊作用,便找了其他途徑,把寶珠打聽的消息進一步充實,才讓飛羽發出。
因此,從那以後,周邊的人物,對這家住的一對母女,再無半點輕視,也再沒什麼不長眼的人起壞心思。
所以,賈琮手中這份傳信,詳細記錄朝廷派楊宏斌為巡案欽差,入金陵抓捕金陵衛指揮使周正陽,因此人是當年水監司大案的幕後主使。
賈赦此時斷了大同的生意進項,把弄銀子的法門都寄托在鴛鴦這檔子事上,哪裡能容人攪和了。
女子的身邊還放了頂白紗帷帽,她自從跟著賈琮進了神京城,因為樣貌異樣,每次跟賈琮出門,都養成戴著帷帽的習慣。
六芳居是神京最有名的點茶店,店裡的糕點師傅是蘇州人,能做出神京最美味的蘇式糕點。
這讓他能及時給鑫春號在江南的擴展深耕,及時提供重要的指導建議。
等到送艾麗的兩個女弟子,去到金陵建立飛羽信站,金陵鑫春號便時常有飛羽傳遞書信。
回到東路院和賈赦說了這事,賈赦聽了便罵道:“好個畜生,又來壞他老子的好事,就憑他也配惦記老太太的東西!”
坐在他身邊的女子,衣履卻是簡潔颯利,頭上包著藍底暗花紋頭巾,遮蓋住滿頭濃密的秀發,隻在發髻處露出幾綹深棕暗金的發絲。
如今剛從周素卿身上找到的線索,竟然又離奇的斷掉了,以嘉昭帝這種謀深疑重的性子,必定不會就此罷休。
二樓靠窗的雅間裡坐了一對少年男女。
也或許這畜生如今封了爵位,又占據了東府,便貪欲不足蛇吞象,竟不知所謂起來,連西府的家業也惦記上了。
所以,雖然賈琮身在神京,距離金陵有千裡之遙,但金陵周邊的重要商路消息,他幾乎都能在三天內就知曉。
自從賈琮將艾麗母女帶到神京,他總會抽出時間去看她,如正遇上休沐,便會帶她出門去逛一逛,看看景致。
身上穿了件淡藍繡辛夷花枝蜀錦月白胡袍,腰上紮根湛藍單色浸香汗巾,將纖腰束得如盈盈一握,更襯得美好的曲線如山巒般婀娜。
七月十八,神京五馬巷,六芳居。
那日曲泓秀和秦可卿聽了寶珠打聽的消息,決定把這條特殊的消息傳回神京。
……
……
榮國府,東路院。
男的豐神骨秀,相貌俊美,衣飾清貴;
因為天地君親師,君在親之前,皇帝能找一百個理由收拾自己,再說賈赦一貫舉止,屁股根本就不乾淨,也經不起彆人折騰。
賈赦對賈琮都有忌憚,邢夫人就更不用說了。
賈赦畢竟是賈琮的親老子,實打實的血脈相連,可邢夫人不過是名義上的嫡母,再說當年她可沒少作踐賈琮。
賈琮或許明麵上不敢把邢夫人怎麼樣,但是背地裡呢?
當年那王善保家的,可是死得不明不白,到如今都是一筆糊塗賬,邢夫人想起來就害怕……。
所以,讓邢夫人為了自家老爺,去和賈琮放對,她是絕對不敢的。
不過婦道人家的心思,卻比賈赦更陰森了許多,再說她在園子裡看到那一幕,也不能就斷定賈琮和鴛鴦勾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