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興隆坊,賈家老宅。
一輛馬車駛入坊中,在賈府西角門處停下,兩個隨車的親兵上前敲響了門環。
等開門的家仆出來,他們隻說是威遠伯的親兵,奉了伯爺吩咐,帶人來取伯爺的東西。
那家仆聽了有些迷惑,見馬車上下來個身姿苗條,明眸皓齒,姿容俏麗的小姑娘。
站在馬車旁邊,一雙大眼睛來回轉動,好奇打量老宅高大古樸的門第。
那家仆有些搞不清眼前狀況,因拿不準主意,便去回了管家金彩。
金彩聽了口信,便連忙趕了出去,這幾日因賈琮的事,金彩心裡一直犯嘀咕。
前段時間,賈琮讓隨身小廝江流回來傳話,說因公務繁忙,不會每日回府。
之後連著好多天,賈琮都沒回府過夜,金彩心中一直掛著這事,且這些日子一直沒見到人,也不知其中究竟。
那兩個跟車的親兵,金彩倒是認識的,那日從碼頭護送賈琮回府的親兵裡,就有這兩個人。
親兵還帶了賈琮寫的字條,金彩認得那就是賈琮的字跡,可是半點都錯不了。
又見同來的還有位姑娘,便叫自己婆娘出來接待。
金彩家的也是一臉稀罕,那位三爺好多天不著家,好不容易有點消息,自己不回來,倒是姑娘家找上門。
金彩家的笑著問道:“姑娘來幫我們三爺取東西,可我看著姑娘臉生,不知姑娘和我們三爺是……。”
那小姑娘燦然一笑,嬌麗靈動,宛然生姿,滿不在乎說道:
“是琮哥讓我……,哦,是三爺讓我過來幫他取些行李,我是你們三爺的丫鬟。”
金彩家聽了這話一愣,三爺不是一個人來的金陵,什麼時候多出個丫鬟來。
難道是在金陵新買的,還沒來得及帶回家?
這可是說不準,那位爺什麼都極好的,就是女色上好像有些荒唐。
上次他到金陵才沒兩天,就從外麵買了個極俏的丫鬟。
金彩家的現在還記得清楚,那丫鬟眉心長了顆紅痣,生得跟畫裡走下來一樣,自己閨女也算長得水靈,可和那丫鬟一比就不如了。
沒想到這次三爺再來金陵,居然故伎重演,又從那裡找了這麼俏的姑娘做丫鬟,招惹女人的本事,都趕上他讀書的能為了。
金彩家的心中好奇,便跟著這姑娘去了賈琮的院子。
金彩家的見這姑娘雖長得俏麗明媚,還有未脫的稚氣,卻是很爽利大膽的性子,進了賈家門戶深沉的內院,不見一點怯場。
進了賈琮的房間,來回翻看了幾遍,麻利的歸置書籍和衣物,便讓院子裡的丫鬟整齊放入行李箱籠。
又讓金彩家的叫人手過來,指揮著讓人把箱子搬上馬車,年紀雖然不大,做起事卻虎虎生氣,麻溜利索,很有些章法。
最後還踮著腳尖,取了賈琮掛牆上那柄彎刀,抱在懷裡哼著小曲兒就出了內院。
金彩兩口子看著馬車離去,還是大眼瞪小眼,一肚子疑問。
金彩家的說道:“三爺回金陵才幾天,就要不在府上住了,也不知哪裡尋摸來這麼個丫鬟。
我說當家的,這位爺什麼都是好的,唯獨這上頭太鬨了些,他年紀也不小了,老太太怎麼不給她說門親,也收一收他的心。
再怎麼也給他安排兩個屋裡人,不然總這麼在外麵折騰,看著也不像啊。
我看他定是在外頭看上什麼女人,舍不得回來住了。”
金彩聽了這話,瞪了自己婆娘一眼,皺眉說道:“你就閉嘴吧,爺們的事也你好多嘴了。
你那媳婦就是摻和這些事情,還牽連到三爺,如今還在農莊耕地呢。”
金彩家的聽了這話,啐了一口,說道:“那個女人也配拿出來說,居然鼓搗讓鴛鴦給大老爺做小,也不看看那位都半截入土了。
黑了心的女人,活該被太太打發去農莊受罪,鴛鴦就算要配府上的爺們,也要像三爺這樣的,才叫好主呢,那裡能那樣胡亂許人。
女兒來信不是說了,還是三爺出麵保了她安穩,你說三爺是不是看上鴛鴦了……。”
金彩的瞟了一眼自己婆娘,說道:“唉,你還是少做些白日夢,三爺是沒見過女人的人,上次他來金陵,帶的兩個貼身丫鬟。
還有今天這個小姑娘,哪個不比鴛鴦水靈,他犯得著用這事勾搭鴛鴦,他幫鴛鴦,多半是和大老爺不對付。
還有三爺離府這件事,你可不要往外說,說不定三爺要辦大事,你要惹了三爺厭煩,可不值當。”
金彩家的嘴裡嘀咕,當家的說什麼胡話,在外麵招惹女人舍不得回來,也能叫辦大事,真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
金陵,裕民坊。
小院的正屋之中,賈琮仔細翻閱鄒敏兒給他的案牘。
寶珠讓人抬了從賈家搬來的箱籠進正屋,將箱子裡的書籍衣物,按在賈家院子的摸樣,一件件重新擺在屋子裡。
房門被輕輕推開,裙倨款擺,步搖光轉,隱有暗香浮動。
卻見可卿拿幾件剛漿洗過的衣服進來。
她將衣服放在床上,又把寶珠擺放的東西,整理了一遍,抬頭望著伏案用功的賈琮,有些愣愣出神。
在寧國府時,兩人限於各自的身份,極少有正常見麵的機會。
後來又出了那樣的事情,她躲到金陵兩年,兩個人兩地分隔,再沒見麵。
從沒想到有一天,他們會如此接近,住到了一個屋簷之下。
這本應該是讓她很開心的事,但是眼下卻和兩年前,已經大不一樣了。
坐在書案前的賈琮,似乎感覺到什麼,抬頭看到可卿望著自己有些出神。
寶珠突然覺得房中氣氛,變得有些異樣,吐了吐舌頭,便悄無聲息出了房間,還隨手關上房門。
可卿見賈琮對他笑了一笑,從書案前起身走來。
便問道:“你過去姑蘇,是要辦理要緊公務嗎?”
賈琮在她身邊坐下,說道:“我領了聖上秘旨,督查周正陽的案子,眼下找到一些頭緒,要去姑蘇找個要緊的人物。
去了三兩天功夫就回,希望能有所收獲。”
可卿微微一笑,言語中有些落寞,說道:“你這人本事的很,說不定回來就能斷了案,到時候就要回神京複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