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婦人神情迷惑,喃喃說道:“小姐,我是廚房的吳嫂啊,自從府上被抄家之後,便再也沒有小姐的消息。
隻要活著就好,我從小看著你長大,怎麼會認錯呢。”
鄒敏兒神情冷淡,說道:“我不是什麼小姐,不過是閣中的曲樂娘子,你的確認錯人了。”
鄒敏兒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進了清音閣。
等到鄒敏兒安頓好藕官等人的住處,賈琮見她還有些心神不定的樣子。
兩人又回了賈琮在三樓常包的雅間,關上房門,賈琮便問道:“我看得出那個婦人並沒有認錯你。”
鄒敏兒說道:“我雖在金陵長大,但鄒家是官宦門戶,我自小長於內院,除了家中親眷外,外人很少識得我的樣子。
即便如此,我來金陵還是用了化名,每次出入都帶著帷帽,就是為以防萬一,遇到當年相熟之人,被人認出身份。
卻沒想到偏偏遇到她,這個吳嫂在我家做了多年廚娘,對我非常熟悉。
她一直是我家雇傭之人,但並不是賣身家奴,所以抄家之時,她不會被發賣,隻會遣散,她可能是最近在附近討生活,這才被她撞上。
我剛才矢口否認,她大概會半信半疑,不過吳嫂隻是普通民婦,我相信她不會妨害到我。”
說到這裡,鄒敏兒目光複雜的看了賈琮一眼,又說道:“而且當年你入鄒府拿人,並沒有和吳嫂照麵,她應該不認識你。”
賈琮自然懂鄒敏兒這話的意思,如果吳嫂認識自己,發現鄒敏兒和當年破家之人,出雙入對。
局外之人,哪裡清楚兩人之間錯綜複雜的糾葛,見到這種情景,第一時間就會驚訝生疑。
消息一旦傳揚開來,就會對賈琮和鄒敏兒在金陵辦事,非常不利。
賈琮走到雅間窗口處,向下麵街麵張望,卻已不見了那吳嫂的身影,不禁眉頭微微一皺。
他對鄒敏兒說道:“照你這樣說來,應該沒什麼大礙,以後出入留意些,儘量不再遇到那婦人就是了。”
……
賈琮離開時帶了齡官和豆官回府,藕官、芳官等人見她們居然不住清音閣,而是跟著生得很好看的賈公子一起,神色多有驚訝羨慕。
賈琮回到興隆坊老宅,剛走到二門口,迎麵看到管家金彩快步走來。
說道:“三爺,金陵甄家的甄三公子,特來登門向三爺致謝,如今人在宣和堂奉茶。”
賈琮聽了微微一愣,自己昨日剛把甄三公子從錦衣衛手中救出,他今天便上門拜謝,倒是來得及時。
金彩看了賈琮一眼,臉上的神色有些古怪,似乎有什麼話欲言又止。
賈琮好奇問道:“金官家,可有什麼不妥之處。”
金彩神色古怪的說道:“為甄三公子駕車的是甄家二房管事劉顯,往年賈甄兩家年節禮尚往來,我曾見過幾次。
隻是那甄三公子和他隨身的小廝,都有些古怪,老奴發現他們耳垂上有姑娘家的耳洞……。”
賈琮有些愕然:“……,金管家你可是看得夠仔細的。”
金彩臉色有些尷尬,說道:“嗬嗬,老奴也是無意中看到,且她們進了宣和堂,那劉顯就守在堂門口,不許府上小廝進入。
一應茶水都是劉顯接過,再由三公子隨身小廝送入堂內,舉止很有些古怪。
老奴曆年與甄家有些來往,知道他們甄家一件稀罕事,如今甄家生意主事不是男丁,而是甄家二房的甄三姑娘。
據說這位三姑娘才略出眾,甄家子弟無人能比,這幾年時間將甄家的生意打理得十分出色,在金陵城中傳為奇事。
傳聞這位甄三姑娘經常易釵而弁,出入甄家店鋪打理生意,以老奴看,這位甄三公子,很可能就是那位甄三姑娘。”
賈琮聽了這話,心裡已經明了,上次替甄三姑娘給自己送信,不就是甄家二房管事劉顯,今天他也是跟著一起來的。
所以,不是金彩說的來的可能是甄三姑娘,而是必定就是。
一旁金彩見賈琮若有所思的表情,心裡便開始嘀咕,三爺一向能招惹女兒家,不會連甄家三姑娘也招惹了,如今人家找上門了……。
這位爺是真不得了,可彆鬨出什麼事……。
賈琮對金彩說道:“讓二門外小廝都離宣和堂遠些,不得靠近,把我院子裡兩個丫鬟調到堂外伺候。”
如果真是甄三姑娘冒兄長之名上門拜訪,倒是真有些標新立異,不過畢竟是世家千金,禮數上還是要顧忌尊重一下。
他叫住正要和豆官回內院的齡官,既然可能是女客,帶著齡官一起去見也方便些,也能避避男女嫌疑。
等到他帶著齡官走近宣和堂,遠遠看到堂門口站著那日見過的劉顯。
堂內一個身著青袍的高挑玉秀身影,正背對著自己,在欣賞懸掛在中堂上的書畫。
雖然遠遠看去隻見背影,但身形姿態卻十分清晰。
卻見這人衣帶盈風,腰細背挺,烏絲如墨,倒背在身後的雙手,十指纖纖,白皙如玉,說不出的秀雅灑脫。
賈琮曾聽迎春和黛玉都提到過甄三姑娘,隻是自己一直沒見過。
黛玉一向目下無塵,但凡聽到當家太太帶同輩姑娘拜訪,又拐彎抹角要見賈琮,她都會有些不屑的小醋意。
當初甄家大太太帶三姑娘上門,雖然是來拜見賈母,不過三言兩語之下,也找了由頭要見賈琮,黛玉心中少不得不自在。
不過當時賈琮正好被宮中傳喚,所以沒和甄三姑娘朝上麵。
事後黛玉還拿這事調侃賈琮,話語之間頗有些不服氣,但即便如此,她對賈琮也是直言不諱,說這甄三姑娘也算極出色的。
賈琮對黛玉的目光,自然是十分相信,這姑娘單單一個背影,便透著軒然絕俗,英媚不羈,和賈琮認識的女子都迥然不同。
賈琮剛到堂門口,便聽到劉顯對堂內傳話:“三公子,威遠伯已到了。”
賈琮帶著齡官進了宣和堂,此時齡官也一臉迷惑,她不知賈琮為何帶自己見外客。
隻是齡官對賈琮十分信任,隻覺得賈琮這樣做,必定有他的道理,自己跟著照做就是。
剛開始齡官以為見的是男客,心中還有些怪異害羞。
不過她出身戲班,日常唱舞走位,對女子形態比常人更敏感。
看到堂中客人的背影,便覺得有些奇怪,這人頸細背挺,腰纖猶如扶柳,分明是個女子,偏偏一身男裝打扮。
正在堂中欣賞書畫的甄芳青,聽到劉顯提醒轉過身來,映入她眼簾,是一道深如秋潭的璨然眸光。(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