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她就是一心想為娘家打算,那小子是個世襲罔替的伯爵,她想沾光了。
可是她娘家隻有這個外甥女是個出挑的,除了家世不足,其他都不輸給人家,還能夠拿得出手。
邢夫人硬著頭皮說道:“老爺這樣考慮,雖然有些道理,卻也有沒想到的地方。
我那兄弟雖然是個白身,但岫煙卻是清白人家的女兒,而且我兄弟什麼事都聽我的,岫煙那就更不用說了,自然什麼事我這姑媽說了算。
老爺你想想,就算找一個家裡有官身的姑娘,可有岫煙這般的好處。
她要是做了伯爵府的當家太太,她又沒有家裡給她撐腰,還不是事事依仗我和老爺,老爺可算是當了伯爵府一半的家。
到了那個時候,岫煙可就是他的枕邊人,那小子就算再犟的脾氣,也要給老爺和我臉麵。”
賈赦聽了邢夫人一番遊說,卻是覺得極有道理,一個白身的女兒家,竟然還有這般好處。
既然自己夫人說出這份道理,賈赦心裡哪裡還有半分,顧忌邢家沒有官身配不上賈琮的想法。
那伯爵府可是有大筆的禦賜爵產,賈赦早就有些眼紅。
隻要讓賈琮娶了岫煙,將來就對自己有好處,讓自己也能在伯爵府插上手,說上話,那便什麼都不是問題。
……
金陵,陪都兵部衙門。
兵部主事劉永富拿著一份文牘,進了兵部右侍郎的官廨。
見到正伏案處理公文的張康年,把手上的文牘放在公案上。
他見張康年正在專注翻閱公文,便不說話,以免打擾到上官,隻是恭敬侍立一旁。
張康年雖入兵部隻有年餘時間,但因左侍郎何永正處於半隱退狀態,因此張康年一入陪都兵部,便成了事實上的主官。
他這人城府深沉,處事頗有手段。
最近幾月,陪都兵部衙門事務繁重,風險跌宕。
金陵錦衣衛指揮使周正陽,勾結神京官吏,竊取大理寺審訊信息,違背旨意,畏罪潛逃。
作為主管江南六州一府兵事的陪都兵部,遭受了自水監司鄒懷義之後,再次遭受驚濤駭浪般的衝擊。
在這種危難的關頭,履任不過一年的張康年,在大事麵前展現了出色的理事能力。
在大理寺左寺正楊宏斌,入金陵抓捕周正陽落空,陷入進退維穀之際。
張康年及時昭告金陵都指揮司,在金陵周邊各城設卡抓捕,又協調錦衣衛和應天府,在金陵城內大肆搜捕。
並監督外調一千衛軍入城,戒備走失主官的金陵衛大營,諸事調理清晰,滴水不漏。
比起麵對直轄金陵衛指揮使叛逃,而束手無策的金陵都指揮司,張康年的鎮定冷靜,運籌帷幄,似乎出奇的耀眼!
……
特彆是在周正陽潛逃之後,金陵城內七名文武官員,幾乎在一夜之間,同時被殺,震驚整個金陵官場,以至於人人自危。
被殺的七名官員,其中五名是金陵衛的中層武官,使得本來就動蕩不安的金陵衛,再次受到刺激,陷於大營嘩變的巨大危機。
即便兵部已事先外州調集千名衛軍,入城警戒,恐怕也難以控製局麵。
就在危急關頭,又是張康年隻身入金陵衛大營,憑他以往在江南衛軍中積累下來的威望,成功彈壓金陵衛,阻止了一場凶險的兵變。
在周正陽事發之後,直轄江南衛軍的金陵都指揮司黯然失色,張康年卻猶如神助,每一步都踩在點上,事事都在扭轉頹勢!
周正陽一事,對金陵都指揮司造成重擊,卻讓張康年在陪都兵部的威望,以飛快的速度攀升。
兩相比較之下,黑白相隔,優劣分明。
加之他在軍界資曆深厚,又與當今趙王是姻親。
不管是個人才乾,還是官場背景,都算得上得天獨厚。
因此周正陽事發之後,整個金陵官場如履薄冰,而張康年卻把陪都兵部上下權柄,儘數攬入掌中!
甚至金陵官場傳聞,當今聖上對他在事發之後,諸般收拾局麵的有力之舉,都多有肯定。
不少人預言,履任兵部右侍郎不過年餘張康年,很可能會迎來再一次榮遷的契機。
……
陪都兵部的各級屬官,對這位履職時間不長,但手段心機出眾的上官,都心懷敬畏。
劉永富一直等到張康年看過手中公文,才上前說道:
“張大人,這是經火器司監正賈大人核簽,蘇州、鬆江兩衛炮兵整訓記錄,請大人核覽。”
張康年問道:“火器司那邊對整訓進展有何判斷,兩衛炮兵何時完成整訓,能正式投入火炮江防守禦,金陵都指揮司昨日還派人問詢。”
劉永富回道:“下官問過火器司的火炮教習,他說還需要半個月整訓,兩衛炮兵就可以開拔,運送火炮入衛所駐防。”
張康年又問道:“劉大人,你的兄長在神京禮部供職,我拜托你打聽的事情,可是有消息了?”
劉永富笑道:“張大人吩咐的事情,下官不敢怠慢,昨日我收到家兄來信,大人查問之事,已打聽清楚了。
神京教坊司已到伎娘更迭之年,部分年歲漸高的曲樂伎,不再適合彈奏演唱,禮部按例會從犯官女眷中遴選,或在民間采買。
而樂女采買的地方,都在江南曲樂興盛之所,因教坊司琵琶色教頭杜清娘,是江南聞名的曲樂大家,所以禮部委托她主理江南采買事宜。
這位杜教頭派了三名得力的樂娘,分彆下揚州、金陵、杭州府等三地,負責篩選當地上等樂女。
這三名出京辦事的樂娘之中,去揚州的叫王珂,下金陵的叫周芸,遠赴杭州府的叫畢婉真。
劉永富見張康年麵沉似水,看不出喜怒,臉上帶著思索的神情。
劉永富的父母和兄長都在神京,他一直想調任會神京做官,可是這種事沒有過硬的官場背景,幾乎難以登天。
但是眼前這位張大人卻不是一般人,陪都兵部很多人都知道,張康年和當年趙王是姻親,關係十分親近。
劉永富這般熱絡為張康年的私事奔走,就想和這位上官打好關係,將來借橋走趙王的路子,有朝一日調回神京為官。
如今見張康年臉上有疑難之色,他一向心眼活絡,自然是要示好奉迎的。
問道:“大人打聽教坊司曲樂伎之事,不知有何為難之處,或許下官可以為大人排憂。”
張康年淡淡一笑,說道:“倒也不是大事,我有一遠親,多年未曾聯絡,前些日子聽說他故去,因家道淪落,他的獨女淪落教坊司。
最近我聽到消息,說這人會下江南辦差,所以才讓劉大人打聽此事,如果她真下了江南,作為長輩我想照顧一二,已儘故交之義。”
劉永富笑道:“大人古道熱腸,令下官十分欽佩,下官剛才說的三名女子姓名,其中可有大人的晚輩。”
張康年似乎神色有些失落,說道:“這三人都不是我那遠親晚輩,倒是可惜了,應該是我聽到的消息有誤吧。”
不過還是感謝劉大人相助,我知道劉大人雙親都在神京,我會修書給趙王,神京官如有履缺,可為劉大人籌謀。”
劉永富聽了這話,不禁大喜過望,覺得這位上官實在體恤下情,自己隻是為了一點事,並能換來這等回報。
張康年將千恩萬謝的劉永富打發走,一個在官廨緩緩走動,目光冷厲幽深,口中念叨:“杜清娘,周芸……。”(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