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其中並不包括杜衡鑫。”
賈琮說道:“那是因為杜衡鑫貴為正二品都指揮使,是張康年的上司,不可能被他轄製,所以不在存疑之列。”
鄒敏兒說道:“我的想法和你一樣,我後來調集了他的履事案牘,也並不是因為懷疑他,而是因為另外一件事。
你還記得那天你問過金陵杜家的來曆?
賈琮自然記得此事,說道:“鑫春號曾向金陵甄家購買了城東一座農莊,這所農莊的前主人就是金陵杜家。
我聽說十五年前杜家在金陵很有來曆,所以有些好奇,你又是從小長於金陵,才會向你打聽。”
鄒敏兒聽了這話,微微有些意外,當時賈琮向她打聽時,並沒有說起名下農莊出自杜家的事,竟然是她自己想岔了?
當初賈琮向她打聽杜家,她因私心懷疑賈琮生母和杜家有關聯。
所以讓許七娘利用中車司力量,查探金陵杜家的底細,而最終查探出的結果,不僅出人意料,而且牽連甚大。
許七娘勸誡鄒敏兒不要再介入此事,因此鄒敏兒從未和外人提起此事。
……
如果是以前,她對賈琮多有心結,有些話會存在心裡,並不會對他說。
但是經過清音閣那場刺殺,她在鬼門關走了一回,如果不是賈琮及時救助,她早活不成了。
而且這幾日賈琮親昵無間的照顧,男女之間最私密的事,幾乎都做了遍,對她內心的衝擊難以言喻。
或許是出於女子的天性,在不知覺中,往日那些堅硬的隔閡,漸漸變得軟弱無力,若有若無。
而且杜家之事,按許七娘最終查探出來的結果,鄒敏兒事後回想無數次,覺得自己最初的揣測,並不是毫無道理。
她覺得應該讓賈琮知道此事,她略想了一想,就將當日心中私慮,毫無保留的說了出來。
“當日我聽你突然問起金陵杜家,我想到你的生母就是姓杜,以為你懷疑杜家和你生母出身有關。
就讓中車司的人做了查訪,得知了當年杜家的很多隱秘。”
賈琮聽了這話,心中猛然一跳,當日向鄒敏兒打聽金陵杜家,倒並沒有將生母的出身,和金陵杜家相聯係。
畢竟天下姓杜的人家怎麼多,不可能隻要姓杜,就和自己生母杜錦娘相關。
不過鄒敏兒的話卻勾起了他的心事,當年他偵破水監司大案,又向嘉昭帝上書火器建營方略,因累計功勳,生母被追封誥命。
從那個時候起,賈琮對這個從未謀麵的生母,就產生了好奇心,曾經花了一些心思,在神京查詢生母的出身來曆。
但他唯一可以追溯的線索,就是生母杜錦娘曾是神京雲燕樓的淸倌花魁。
如今雲燕樓依然還在,賈琮曾讓江流在雲燕樓查詢當年的舊人,借此查出生母的出身籍貫。
但是最後查訪的結果,卻讓人感到異常怪異。
十幾年前雲燕樓中可能認識杜錦娘的舊人,如今竟然一個都找不到了。
雖然青樓楚館吃得是青春飯,十五年的時間足夠樓中迎客的姑娘換了幾茬。
如果連店老板、老鴇、夥計、雜役都換了個乾淨,這事情就變得有些詭異了。
隻是神京的青樓實在不少,十幾年的漫長時間裡,興衰起落,人員流散,都是市井尋常之事。
從沒人像賈琮那樣,以自己生母的情況,來聯係與她相關之人的流散。
所以讓賈琮覺得怪異的事情,在旁人的認知中或是不足為奇,或是根本沒有意識到其中蹊蹺。
他也問過自己的奶娘趙嬤嬤,結果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生母的籍貫來曆。
而且趙嬤嬤在東路院呆了十幾年,對院子中的事情知之甚詳。
據她說連賈赦都說不清,當年他抬進院中的女人,到底是什麼籍貫來曆。
其實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一點都不算奇怪,因為被買入青樓的女子,都不會和人說起自己的家世出身,以免辱沒家門。
所以要查訪一個去世十五年的花魁娘子的出身,就變得愈發困難了。
……
也不知道當時鄒敏兒是如何突發奇想,居然覺得自己生母和金陵杜家有關。
賈琮說道:“我的生母雖然姓杜,但是當年流落神京,而且過世多年,出身籍貫都無法查證。
我當初和你打聽金陵杜家,倒是沒有這層意思。”
鄒敏兒聽了這話,見賈琮眉頭微鎖,目光中有探究和迷惑。
她想到賈琮早就流傳的離奇身世,他是從來都沒見過生母的,他必定也因此耿耿於懷,想到這些,心中也不禁微微發軟。
隻是這件事,自己也沒辦法幫到他。
鄒敏兒將那日許七娘從六合打聽的杜家典故,一五一十和賈琮說了一遍。
鄒敏兒得的的信息中,關於杜家因勾結隱門而被朝廷抄家滅族的部分,賈琮早就從曲泓秀的口中得知。
但是,當年在金陵承辦杜家大案之人,居然就是當今的嘉昭帝。
而且,當年杜家覆滅,居然和十五年前皇權更迭相關,幾乎在此事發生前後,太上皇退位,當今聖上登上皇位。
甚至,杜家滅族之後,承辦此案的官員也都不得善終。
這些令人驚悚的信息,卻是賈琮第一次聽說。
他實在沒想到,當初隻是讓他感到有些好奇的杜家,其背後居然隱藏如此幽深複雜的內幕。
最引起他注意的是,根據鄒敏兒的講述,杜家嫡係男丁全部被處決,家中女眷都被發賣或充入教坊司。
但因這些女眷的文牘資料,離奇焚毀或失蹤,神京和金陵遠隔千裡,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備檔案。
最終這些杜家女眷的詳細下落,成了一樁無頭公案。
整件事聽起來,明顯是有人想要掩蓋一些重要的信息,包括哪些不得善終的官員,湮沒下落的杜家女眷。
而自己的生母在差不多的時間段,淪落青樓,家世籍貫無從考證,兩件表麵毫無關聯的事情,確包含著某種隱約的巧合。
賈琮想明白這些關竅,心中不禁有些毛骨悚然,難道鄒敏兒原先並無根據的揣測,難道真的就是事情的真相……。
鄒敏兒見到賈琮的臉色突然有些變化,但是她不像賈琮那樣,曾對杜錦娘的身份做過查探,自然不知他此刻心中所想。
她繼續說道:“當年杜家覆滅,不僅杜氏嫡脈所有男丁,自家主杜衡昌以下都被處決,連杜家偏房子弟都收到牽連獲罪。
唯獨有一名杜家子弟,不僅逃過這場滅門浩劫,而且置身事外,平步青雲,至今仍在金陵做得高官,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賈琮看著手中這份案牘文書,似乎一股涼氣從心中生出,直衝天靈,渾身沒來由生出一股寒意。
他口中喃喃自語一般說道:“這個逃脫大難的杜家子弟,就是金陵都指揮使杜衡鑫!”
鄒敏兒說道:“當年杜家大案,因為牽扯事情複雜,似乎被朝廷有意掩蓋,加上過去時間長久,知道真相底細的人很少。
如果不知道杜家家主杜衡昌的名字,誰會聯想到金陵城武官階最高的正二品都指揮使。
杜衡昌和杜衡鑫,從兩人的名字就能看出,他們是同宗同脈。
金陵都指揮使杜衡鑫,正是當年勾結隱門而被朝廷斬殺,杜家家主杜衡昌的偏房族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