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張大夫有治療林妹妹不足之症的法子,琮弟把這事看得重,所以陪著張大夫就診呢。
大老爺爵位承嗣的事,那日鳳姐姐找我商量後,我已問過琮弟,他知道的也都和我說了,老太太問我就是。
等忙過林妹妹的事,琮弟就會過來。”
賈母聽說是給黛玉看病,雖不好多抱怨,心裡到底有些不快。
外孫女的身體,雖也是賈母最關心的事,但比起榮國府爵位傳承,在他心底還是擺在其次的。
隻是請大夫給黛玉把脈,這等小事在這小子心中,居然比榮國爵位傳承,還看得要緊,自己這個祖母讓人去傳他,居然乾脆不來。
賈母心情鬱鬱說道:“他在外麵生龍活虎,到了家裡就是百事不管,雖知道疼愛姊妹,也是件好事。
但少年人終歸沒個分寸,也不分個輕重緩急……。”
迎春在一邊聽了,默默無語,心中卻想著,老太太竟也忘了,前頭出過改立世子的事,搞得大家臉上難堪。
如今琮弟哪裡肯對西府爵位多言,真要管多了,老太太說不定又生出疑慮。
賈政聽了賈母的話,連忙出來打圓場,說道:“大夫給林丫頭把脈,也費不了多少時間,事情完了琮哥兒自然就來了。”
又對迎春問道:“二丫頭,琮哥兒前頭是怎麼說府上承爵的事的?”
迎春說道:“琮弟說大老爺的喪事已過了七七之數,按道理父爵承襲,宗人府應早該下文,但如今毫無動靜,的確有些奇怪。
琮弟還說勳貴爵位傳承,雖然都是宗人府主理,但按照規程也要聖上核準,宗人府才會按製辦理。
或許是最近宮中政務繁忙,大老爺爵位傳承也是尋常之事,延後幾天也是有的。
琮弟說他和宗人府大宗正素無往來,也不好貿然去打聽,況且上次因為寧國府的事,大宗正對我們家似有芥蒂,問了反而不好。
如今情況之下,也急不得什麼,隻能耐心等待幾天,再看看情形。”
賈母聽了這話,心中不樂,本以為這小子是個有本事的,可瞧他說的這些話,說了和沒說一樣,這爵位可是他們大房的,居然半點不上心。
王夫人聽了心中冷笑,這琮哥兒對西府承爵的事,擺明了就是不想理會。
他自己早就得了爵位,自家得了體麵就好,哪裡會管西府世傳爵位能不能承襲,虧他還是賈家子弟,竟然這等冷心冷血。
賈母說道:“他就是年輕,能見過多少事,不知道其中輕重,赦兒喪事早過了七七四十九天,承爵的事情卻毫無動靜。
這種事但凡出現古怪,必定有個緣故,那裡能像他說的那樣,隻是一味乾耗等待,我也指望不上他,隻能舍了自己一張老臉。
政兒,你幫我給太後娘娘寫封請安折子,言辭一定要恭謹客氣,其中稍許提到榮國襲爵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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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我和太後娘娘年輕時總還有些香火之情,她看了折子就懂了其中意思,隻要她幫我們賈家說上幾句話,這事可能就過了。”
一旁的王熙鳳聽了心中欣喜,她出身金陵王家,嫁入榮國賈家,自然聽說過當年一些勳貴舊事。
當今懿章皇太後與賈母年紀相仿,同樣出身世家大族,閨閣時兩人就有往來,是正經的手帕之交,彼此交情自比其他誥命更有淵源。
這父子爵位傳承,本就是常理之事,也不知什麼緣故卡住,既然宗人府都沒出聲,那必定沒什麼要緊的東西。
如今有了老太太出馬,抬出皇太後這麼大的人物,這事必定很快會暢通起來。
王熙鳳一想到這些,心情瞬間變得陽光明媚,自己期盼許久的二品誥命之身,已經近在咫尺,那該是何等的體麵。
……
寧榮街,伯爵府,賈琮院。
賈母等人殫精竭慮,挖空心思謀劃承爵之事,賈琮絲毫不想理會,他既知賈赦隱罪之身,心中料定榮國傳爵必出變故。
但此事涉及私密太多,卻不是他可以涉危插手,況且賈赦自己做孽,榮國難逃其咎,也怪不得旁人。
他眼下最關心的還是黛玉的不足之症。
張友朋給黛玉和寶釵分彆把過脈,又被賈琮請到書房詢問詳情。
張友朋撫須說道:“方才我探脈觀氣,林小姐當真是天生秀骨,不過她和林大人一樣,生來氣脈羸弱,和我當初的判斷一樣。
如今林姑娘病灶已確定,老夫回去便能按病況,以三生還魂草為引,斟酌配製對症寶藥,有半月時間便能完成。
至於那位薛姑娘,她是積年舊病,她用的那味冷香丸,乃是海上奇方嗎,也算對症,但似乎略有不足。
老夫會帶藥方回去參詳,或許能調換一些配藥,可讓藥性提升一二成,可讓此藥配置不這麼繁瑣。”
賈琮神情感激,說道:“那就多老先生費心了,先生神術,能消除家中姊妹的隱憂,賈琮感激不儘。”
賈琮中心中突然浮起異樣感覺,那年寶玉因不滿黛玉藏了自己的手書,耍賴摔玉,氣得黛玉嘔血冷心。
或許從那個時候開始,很多事情的軌跡,很多人的宿命,便無形被改變了。
眼下張友朋靠著高絕的醫術,為黛玉確症製藥,可以醫好她先天不足之症,避免了黛玉早夭的宿命。
甚至還能幫寶釵修正冷香丸的偏方……。
……
賈琮心中滿腹喜悅,正要送張友朋出書房,張友朋無意之間,看到牆上掛著具七弦瑤琴,目光微微閃爍。
笑道:“我知威遠伯的恩師是文宗柳靜庵,你的師娘崔夫人是大周古琴聖手。
想來威遠伯必定得傳師承,也是一位知音高手,這具瑤琴形製古樸,乃是少見的古物,頗為不俗,必定是威遠伯常撫之物。”
賈琮看了一眼牆上的瑤琴,這張瑤琴他從小就非常熟悉,在東路院稟庫房居住時,就掛在房間的牆上。
後來後被他帶到了榮國府清芷院,在之後便被他帶到了伯爵府,這麼多年幾乎從沒離身。
因為他的奶娘趙嬤嬤告訴他,這具瑤琴是他生母杜錦娘唯一的遺物,讓他一定要好好保存。
賈琮的師娘崔夫人雖是古琴大家,但他每次去括蒼山,主要跟著柳靜庵揣摩舉業,因為時間有限,從師娘崔夫人那裡,隻是學了些皮毛。
崔夫人告訴過他,古琴保養,不僅需要時常彈奏,而且不能長久盒藏,需要經常懸掛,時時呼吸光氣,會讓琴聲更加和暢。
上次賈琮下金陵之前,曾讓芷芍將這具瑤琴盒藏,這次回來之後才將琴重新拿出懸掛。
但是除此之外,賈琮對古琴並無太多認識,這具從小熟悉的瑤琴,對他來說隻是亡母遺物,是否有多大價值,他並不太在意。
他曾去過張友朋在花溪村的宅邸,知道他不僅醫術高絕,而且還精通繪畫,是個雜學兼通的人物。
他既然說這具瑤琴,是價值不菲的罕見古物,應該不會信口胡說,必定也是有的放矢。
曆來古琴保持傳世不易,前朝數代流傳至今的古琴,一般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可是自己的生母杜錦娘,生前隻是雲燕樓一名淸倌兒,雖然有花魁之名,但也應該用不起這種價值不菲珍物。
賈琮心中微微奇怪,也生出一絲謹慎。
說道:“倒是讓張先生見笑了,我平時不是忙於公務,就是跟著先生揣摩舉業書經,師娘的本事隻是學到一些皮毛。
這具古琴並不是常用之物,不過書房中一件擺設。”
張士朋又看了那古琴一眼,說道:“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