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一章 奇功定聖恩(2 / 2)

顧延魁陳述土蠻部安塔汗居心不軌,其與大周遲早會有一戰,並隱晦勳貴將門軍中隱勢不小。

不外乎大周和土蠻部一旦開戰,要想將士用心,不出節外之患,軍中影響力不小的勳貴將門,便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

此次涉及大同鹽鐵大案的八家勳貴將門,除榮國府早已退出軍武權柄,其他七家都還活躍軍伍之中。

如因此次鹽鐵大案,對這七家勳貴涉案之人,嚴加懲處,甚至除爵取命。

以嘉昭帝一貫對四王八公等舊勳的打壓態度,必定會使勳貴將門群體心生防範。

即便這次沒有涉案其中的武勳將門,也會因兔死狐悲,而與朝廷生出忌憚和嫌隙。

一旦戰事來臨,勳貴將門與朝廷必會離心離德,畏戰退縮,動蕩軍心,從而動搖國事,釀成難以預測的禍患。

其實在這一點上,蔡襄、顧延魁的諫言和顧慮,幾乎完全一致。

隻不過蔡襄身為閣臣文官,不好將寬宥獲罪勳貴的話說得太露骨。

……

嘉昭帝聽了蔡襄和顧延魁的諫言,露出思索的神情,但並未馬上表態,而是看向一直沒有發言的忠靖侯史鼎。

作為在場唯一的勳貴將門,史鼎因身在其位,他對此事的觀感和意見,會比蔡襄和顧延魁更加直接和準確。

嘉昭帝問道:“史愛卿,你對此事有何諫言?”

史鼎正色說道:“臣以為蔡大人和顧大人之言,目光長遠,皆為老成謀國之論。

此次獲罪鹽鐵之事的諸家勳貴,聖上可念其先祖有功於國,施以教化之心,寬宥之情。

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可削承爵之資,可除勳爵之位,論罪流配,永不敘用,是為國法懲戒。

此舉可存其家武勳勇烈之氣,使子弟感聖上惜功憐憫之誠,一旦瀕臨社稷武事,其家必定奮勇向前,以贖前過,再取功業。”

……

等到蔡襄、顧延魁、史鼎等人告退出宮,嘉昭帝還在思慮推敲幾位大臣的諫言。

今日被嘉昭帝傳召議事的臣子,可以說都是極其代表性,蔡襄代表文官口舌,史鼎立足武勳將門,顧延魁以國事兵事居中。

而他們的意見最終殊途同歸,雖按嘉昭帝的心意,對這些狂悖妄為的勳貴,恨不得一擼到底。

但嘉昭帝深知,身為九五之尊,想要明斷大

局大勢,注定不能以個人喜恨好惡為準,而須以權衡利弊為上。

方才顧延魁等人的主張諫言,才是處置大同鹽鐵違禁大案的中肯之論。

嘉昭帝想通此節,對如何處置涉案多家勳貴,心中便有了大概定論。

此時,他突然想到,顧延魁所言涉案七家勳貴之家,如今皆活躍軍中,在軍中人脈勢力不淺。

這其中並不包括榮國府賈璉,世人都知,自從賈代善、賈代化過世之後,賈家已完全退出軍中權柄。

雖然榮國府扶持出一個王子騰,但嘉昭帝借賈琮被同科秀才誣告,略施手段,就斬斷了王子騰和榮國府的情分。

如今王子騰根底已失,如同水中浮萍,隻是嘉昭帝手中傀儡,予取予奪,或生或死,都在君王一言而決。

依著顧延魁顧慮之事,榮國府賈璉可以說不在此列。

嘉昭帝突然想到十多日前,賈琮已上奏為家兄求情,自己因大同鹽鐵案處置方向未定,一直沒有予以回應。

嘉昭帝對郭霖問道:“賈琮自上本求情以來,賈家東西兩府,可有什麼動靜?”

郭霖說道:“啟稟聖上,最近賈家一切如常,隻是昨日賈琮去了趟城東郊外火器工坊。

據說工坊眼線回報,賈琮問過後膛槍部件鑄造進度,且和副監劉士振商議許久,似乎對後膛槍圖紙做了改造。”

嘉昭帝聽了目光一亮,賈琮畫的那張後堂槍圖紙,他曾無數次鑒賞觀看。

他曾傳喚安插火器工坊的管事錢槐,聽他詳細解說後膛槍詳情,錢槐曾對這種後膛槍讚不絕口。

這讓嘉昭帝對這種新式火槍頗為期待。

如今聽說賈琮對後膛槍圖紙做了改進,也不知是什麼形狀,倒是激起嘉昭帝滿腹好奇。

嘉昭帝從禦案上堆疊的奏書文牘中,抽出賈琮那冊祈恩奏表,若有所思的翻閱了一下。

對郭霖說道:“傳朕旨意,召賈琮入宮覲見。”

……

寧榮街,伯爵府。

書房之中,賈琮又將昨日所寫的奏書,仔細潤色了一遍。

這份奏章之中,他詳儘敘述後膛槍的簡化設想,這種枯燥的營造敘述,想讓外行人讀懂其意,言辭斟酌讓他費了些功夫。

等到奏章潤色完畢,又仔細謄抄了一遍,準備明日就呈報宮中,以嘉昭帝對新型火器的熱衷,這份奏章必定會發生預想的作用。

這時,院子外傳來五兒的聲音:“平兒姐姐怎麼來了,三爺正在書房呢。”

賈琮聽到平兒翠麗動人的聲音:“二奶奶得了喜信,王家老爺送了不少滋補之物、時令鮮果。

其中還有一箱嶺南來的新鮮荔枝,據說是冰鎮保存,走了上千裡地過來的,看著有些稀罕,二奶奶讓我送些給三爺嘗鮮。”

五兒笑道:“這個季節的荔枝倒是稀罕物事。”

當日在鳳姐院裡,王熙鳳當著賈母和王夫人的麵,說來了平兒的事情,東府這邊自然都已知道。

因此賈琮院子裡的人,如今見到平兒,多半有些自己人的意思,言語之間自然要多些親近。

王熙鳳或許也是有意為之,最近日常都會找些借口。

或是來問賈璉之事的消息,或是送些新奇好用的物件,讓平兒時常來往東府,在賈琮院子進出多混些臉熟。

賈琮知道清楚王熙鳳的心思,不過也不放在心上。

王熙鳳已在榮國府將話說開,平兒除了入自己房頭,已經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他自然會好好待她。

……

賈琮將謄寫好的奏本放好,見平兒提了籃紅豔豔的荔枝進來書房。

笑道:“這一籃荔枝從西府拎來可是不輕,太過勞累平兒姐姐,以後有這樣的事,傳個口信過來,讓二姐姐吩咐人去拿就好。”

平兒俏臉微微一紅,顯得異常俏麗動人,說道:“二奶奶如今不管事,隻是在院子裡養著,我也比平時清閒了許多。

我可沒那麼嬌貴,一籃子東西自己走幾步罷了,那裡還有吩咐彆人來的道理。”

兩人正說著閒話,突然娟兒來報信,說宮裡內官到府上傳信,聖上口諭傳三爺進宮麵聖。

賈琮和平兒聽了都吃一驚,賈琮看著桌上的奏本,心說這事情來得倒是及時。

這天正巧芷芍帶了英蓮和邢岫煙,去了城外尼牟院看望修善師太和妙玉,齡官去了黛玉房中,晴雯也不知去了那裡。

五兒連忙進屋,幫賈琮梳發淨麵,還要翻找得體衣裳,因賈琮如今丁憂卸職,入宮隻能穿戴常服。

隻是這些房內之事,尋常都是五兒和晴雯一起做,一個人有些手忙腳亂。

平兒在一旁見了,臉色變得愈發俏紅,見五兒翻箱倒櫃找衣服,便上前幫賈琮拆了發髻,用篦子細細梳理頭發。

她雙手甚是伶俐,沒一會兒就幫賈琮重新結了發髻,上了發簪玉冠。

兩人圍著賈琮一頓忙碌,好不容易收拾完畢,賈琮對著平兒一笑:“今日勞煩平兒姐姐了。”

五兒在一邊笑道:“以後勞煩的時候還多著呢。”

平兒紅著臉正待說話,卻見賈琮拿了寫好的奏本,已快步出了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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