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太太剛才還在故意排擠他,當真是讓人該怎麼說呢……。
……
郭霖宣讀完聖旨,笑眯眯說道:“威遠伯接旨吧,咋家伺候皇家三十多年,這等一體雙爵的榮耀,還是頭一回見,當真是皇恩浩蕩。”
賈琮從郭霖手中覺過聖旨,心中也是震驚莫名,其實他和賈母、王夫人等一樣,一時之間也被這消息搞懵了。
他心中飛快思量,一時無法肯定,嘉昭帝賜下如此恩典的全部原因。
雖然長房因他的存在,血脈相承未斷,這也算一個原因,但絕對不是唯一的原因。
他心中還能想到的,就是自己正在研製的後膛槍,雖然對當今之世,這種火槍是極其先機和犀利的火器。
但他隱約覺得,自己能得到一體雙爵的榮耀,應該不僅僅是因火器研發的卓絕之舉。
他又想到方才聖旨之中,措辭十分嚴厲古怪,似乎特地將二房寶玉貶的極其不堪。
嘉昭帝的用意已十分明顯,他不想讓榮國爵留在嫡傳榮國一脈。
他將榮國爵嫁接到威遠伯府,榮國府已等同變相除爵……。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件事對他個人來說,並不算壞事。
即便他會多出一些麻煩,但是有了承爵的大義在手,自然也難不倒他。
……
宗人府五品經曆劉舒友取出一本文牘,說道:“威遠伯為降等承襲榮國世爵位,從一等將軍降為二等將軍。
依宗人法規,爵產兩千五百石降為兩千石,此文牘標注減降和保留爵產名錄,請威遠伯簽押確認,妥善管理,宗人府會依此入檔。”
身後的賈母一聽這話,心中一陣鑽心肉疼,整個人都有些天旋地轉。
身邊的鴛鴦手忙腳亂攙扶著,不讓賈母摔倒,俏臉因吃力而掙得通紅。
這一刻賈母欲哭無淚,這小子果然是爵位和爵產一起承襲了,榮國府的這份祖業算是全歸了他了。
突然身後傳來嗷的怪音,還有丫鬟彩雲的驚呼聲,原來是王夫人看到剛才這一幕,終於受不了刺激暈死過去……。
也怪不得王夫人會有這樣強烈的反應,她一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覺得賈琮必定也和她一樣陰私厲害。
即便原來二房沒有爵位,總算還掌管著爵產,如今這一遭,不僅謀取爵位永遠無望,連原先手頭的爵產也丟了乾淨,她又怎麼不會崩潰。
賈母看到這一幕,心中更增煩惱,依著聖旨的意思,榮國二房已永久失去襲爵之資,已變成無可置疑的偏房。
東府那小子成了榮國之主,如果他是個厲害的,隻怕二兒子夫婦連榮禧堂都沒位份住了。
到了寶玉那一輩,甚至要遷出榮國府彆居,如果那小子要這樣做,即便連賈母都沒道理去反對。
想到這些,賈母之覺得頭痛欲裂,當真有些生不如死。
……
郭霖對王夫人暈倒似乎恍若未見,連正眼都懶得去瞧,不過是個鼠目寸光的愚婦,眼睛看到隻有眼前三寸遠。
他見賈母也是臉色灰敗,一臉的苦痛和不情願。
郭霖統轄中車司,耳目遍布神京,自然很清楚賈琮從小那些艱澀舊事。
雖他心中看不上這昏聵糊塗的老太太,不過畢竟是超品國夫人,這身份可是實打實的,再說又是賈琮的親祖母,臉麵禮數上要過得去。
他一直隨身伺候嘉昭帝,對榮國府承爵的來龍去脈,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他也知道賈琮承爵,對眼前這偏心老太太是何等打擊。
要是真的把這老貨氣死了,隻怕聖上臉麵上也不好看,總要造些話緩和氣氛,以免宣詔這種節骨眼上,鬨出什麼事故。
於是笑著說道:“史太夫人當真好福氣,養出這樣出眾的孫兒。
一體雙爵的佳話,不日就要傳遍神京,甚至天下皆知,賈家可得了大體麵。”
賈母雖心中萬分沮喪失落,但今日這份聖旨,由大內副總管宣詔,禮部和宗人府都派出官員旁證。
聖上擺出這樣的排場,已讓這件事變得皇威赫赫,不容置疑,其勢如山!
賈母除了低頭接受,她一個後宅老婦還能怎麼樣。
好在賈母和王夫人總有些不同,她是個高樂享受的性子,雖也是滿肚子算計,但最煩將憂愁悲痛存在心裡,讓日子過得不爽利。
不管怎麼樣,榮國爵位總算傳襲下來,雖承襲家業的不是最貼心的那個,但賈琮也是她的親孫子,也算是肉爛在鍋裡。
既然事實已成了這樣,賈母心中便開始軟和下來,開始給自己找補起來。
這是賈母立足於榮國府,王夫人立足榮國二房,她們之間存在的不同之處。
這邊賈母開始扭轉了心思,郭霖這一番客套的好話,給賈母一個極好的台階。
一體雙爵,傳遍神京,天下皆知,這幾句光彩耀眼之詞,讓方才如喪考妣,又一貫好體麵的賈母,一下又被灌注了活力。
賈母吃力的收拾心情,好一會兒才緩過精神。
此刻突然想到一事,小心翼翼的問郭霖:“敢問郭公公,琮哥兒如今一體雙爵,威遠爵和榮國爵需同脈相傳。
聖上這是要讓他兼祧傳續,還是其他什麼章法?”
賈母所說的兼祧,一般是指子嗣單薄的家族,一個子弟兼祧父輩兩房血脈,娶兩房妻室,分彆延續兩房子嗣。
兩個妻子雖同侍一夫,但卻是分屬兩房的媳婦,她們之間也是妯娌的關係。
賈琮如今的情形卻和普通兼祧不同,他不是兼祧父輩兩房,因為一體雙爵,後輩子孫分脈相傳,等同於兼祧威遠爵和榮國爵。
雖然兩者之間有所區彆
,但究其根底十分相似,所以賈母才會由此一問。
賈母之所以會如此發問,是她在接受眼前事實之後,方才心底又生出的一層算計……。
她知道賈琮是禦封世襲罔替伯爵,十分得宮中貴人看重,所有前番才有賜婚一事,雖然後來因父喪被奪情。
但是此番賈琮一體雙爵,隻怕宮中對他的看重有增無減,他又是這等年紀,將來必定還會有賜婚一說。
賈母雖然是賈琮的親祖母,但是宮中如再行賜婚,到底給他定那個女人,卻是賈母無法左右的。
但是,如因賈琮一體雙爵的緣故,還能得到兼祧之榮,他就能娶兩房妻室。
宮中總不可能給他兩房賜婚,總會空置下一房妻室,讓其家自己婚配。
這樣賈母就可借機撮合,賈琮和侄孫女史湘雲的婚事,史家大小姐怎麼也要做一房正室嫡妻。
如此這般,賈母意欲賈史兩家聯姻合勢的打算,也就落下來地。
這樣賈琮的一體雙爵,雖然違背了賈母初衷夙願,但多少也算遂了賈母的少許心意。
況且還有更重要的一樁,如今賈琮一體雙爵,主導了榮國府的家業,威勢根底更加渾厚。
賈母雖然身為祖母,但祖孫兩個一貫都不太親近,甚至深有隔閡,賈母實在沒有底氣和能為,能將自己這孫子籠在手中。
可一旦嫁了自己養大的侄孫女給賈琮為妻,祖孫之間就多了一條扯不斷的紐帶。
這世上的枕頭風可是最為厲害的,有了史湘雲做自己的孫媳婦,賈母就更好坐鎮榮國府,照樣地位不衰的做她的老祖宗。
也能多看顧著她的寶玉一些……。
……
郭霖即便再老道,那裡能猜到賈母心中那些彎彎繞繞,他還以為這老太太未免太貪心了些。
聖上已賞賜賈琮一體雙爵,老太太居然還想著加恩兼祧之榮,那到時候朝廷豈不是要封兩個誥命,真是貪心不足,儘想美事。
郭霖說道:“太夫人,這次聖上並沒給賈大人加恩兼祧,聖旨上已明示,榮國爵由賈大人支脈子嗣傳承。
將來賈大人的嫡長子承襲威遠爵,榮國爵由其餘子嗣傳承,並不限嫡庶。”
賈母一聽就傻眼了,按這個說法,賈琮一門雙爵,威遠伯爵明顯比榮國爵高了一層。
傳了好幾代的榮國爵,將來不是賈琮的嫡長子接位也就罷了,還有很大可能是被庶子承襲。
什麼時候榮國爵變得怎麼不金貴了,隨便一個庶子都能染指,聖上豈不是有意貶低榮國世傳爵位。
想到這些,賈母剛剛有些平複的心緒,又變得起伏懊惱起來。
此時,賈琮送郭霖、劉舒友、張政和出府門,跟過來的聽信的芷芍和五兒,也興高采烈會東府報喜訊。
榮禧堂中,賈政雙目充血一般瞪著寶玉,心中怒火焚燒,隻覺得今日一紙聖旨,自己一輩子的老臉,都被這畜生丟儘了。
如果不是老太太在場,自己夫人不省人事,隻怕賈政會奮起神威,立時要將這畜生逆子杖斃當場。
此時因宣詔官員都已離開,李紈、探春、王熙鳳都進入榮禧堂。
李紈和探春自是安排丫鬟婆子,攙扶著形容狼狽的王夫人回房歇息。
王熙鳳又讓平兒和鴛鴦攙扶老太太回榮慶堂。
王熙鳳看著賈母和王夫人先後離開榮禧堂,心中卻是難言雀躍快活。
原本以為大房徹底敗落,二房占據上風,她怎麼都沒有想到,事情竟然如此峰回路轉。
隻是,琮老三雖然得了榮國府的爵位和爵產,但是老太太和太太,那個都不是省油的燈,琮老三以後隻怕麻煩事不少。
不過不管怎樣,於公於私,自己都會站在他這邊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