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騰更沒想到自己婆娘一通神操作,暗害
賈琮不成,反而徹底斬斷他和榮國賈家的情分聯係。
失去了賈家的人脈和根底,他王子騰就變成了四不像,加上嘉昭帝背後授意和打壓,如今他除了京營節度使的虛名,其他什麼都不是。
按照京營節度使的軍職,王子騰甚至在忠靖侯史鼎之上,但是他在史鼎眼中根本就不是個東西。
五軍營中左右前後五名主將,沒有一個把王子騰放在眼裡,他根本節製不了任何一名主將。
連他自己都奇怪,失去了賈家的人脈和依仗,為何嘉昭帝還把他放在這個位置上。
……
其實歸根到底,嘉昭帝就需要他這樣的廢物傀儡,占據經營節度使的位置,以免被其他老勳舊貴有可乘之機。
嘉昭帝甚至在沒有必要的時候,根本不需要一個有真實才乾的將領,坐在京營節度使的位置上。
有了王子騰這樣的傀儡占據這個位置,其實真正的京營節度使,就是皇帝本人。
而王子騰當年等靠著妹妹嫁入賈家二房,博得京營節度使的位置,足以說明此人頗有野心謀略,他自然不甘心眼下的局麵。
這兩年賈琮強勢崛起,不僅在文事上名動江南,科舉兩度登科,更是靠著在遼東立下平定女真的赫赫戰功,封爵立府。
四王八公中許多明智之士,都已經隱約從賈琮身上,看到當年賈代善和賈代化的影子,以王子騰的心思,自然也無法忽視這一點。
而這次賈琮離奇承襲榮國爵,一體雙爵的榮耀,再次讓他的名聲攀上高峰,更重要的一樁,誰都看出賈琮簡在帝心。
這一切更讓王子騰覺得賈琮奇貨可居,於是放下往日糾葛,靠著四大家老親的由頭,厚著臉皮上門道賀。
至於自己妹妹因賈琮的緣故,失去了賈家二房的爵位和財富,在王子騰心中根本不當一回事。
他炙熱仕途,野心蓬勃,如何會把這些無關之事放在心上。
……
本來賈琮襲爵,按照日常輩分禮數,王子騰應該派兒子上門道賀。
他這次親自過來,已有些紆尊降貴的意思,再加上兩家當年的糾葛,所以賈琮看到他才有些意外。
如今他再見到賈琮,他可不敢像前幾年那樣琮哥兒的叫,而是一口一個威遠伯的稱呼。
賈琮見他向自己道賀,臉上帶著恰當的笑容,言辭如沐春風,既不缺長輩風範,又顯真誠煦暖。
如果沒有單當日之事,賈琮還真會當他是個溫厚熱情的長者,可惜他畢竟不是。
因為當年兩家的衝突,王子騰越是這樣以曲為直,並且毫無窘迫之狀,愈發讓賈琮對他提高了警惕。
……
賈政性情迂直,喜怒分明,想到王子騰之妻,當年設計暗害賈琮,差點讓賈家的麒麟子身敗名裂,永難翻身,心中芥蒂難消。
他對王子騰的寒暄,也隻是勉強應付著,誰都能看出他臉上的不自在。
不過王子騰對賈政反應並不在意,他這次上門道賀,目的是因為賈琮,賈政的態度無關緊要。
賈琮雖然年輕,但麵對外王子騰,並沒有賈政這般牽強,臉色神情鬆弛,還帶著禮貌的微笑,配上他俊美異常的容顏,讓人覺得親近溫和。
他神情隨和的和王子騰寒暄,兩人似乎都忘了當年那場不愉快。
賈琮隻是在心中暗謗,當年王義被他嚇得尿褲子,不知有沒有留下病根。
這時有理國公府柳芳之子柳洪,治國公府馬尚之子馬堏聯袂到府拜賀,這兩家和寧榮賈家都是八公之一,幾家之間都是幾輩子交情。
柳洪、馬堏都和賈琮同輩,也是這兩家的承爵世子,這次是代表父輩上門道賀。
這是比王家更有根底的勳貴世交,賈琮自然要去親自去相見,便借故把王子騰丟給賈政應付,借機脫身。
王子騰看著賈琮離開的身影,又想到方才他比賈政都老道自如的應對,越發對賈琮有些忌憚重視。
他想和賈琮重修關係,將來好借他之勢,為自己尋破局機會,這也是他為官一貫思路。
他也十分清楚,這是一步難棋,一步險棋,不用說會不會讓嘉昭帝生疑,賈琮會不會接招更加是個問題。
因此,他也從沒想過,靠著這一次上門道賀,就取得什麼實質性進展,隻能靠來日方長的籌謀。
……
榮禧堂,王夫人院。
臥房中王夫人半靠在床上,臉色蠟黃,氣息羸弱,雙目都是血絲,目光中有一種執拗的尖銳。
外頭喧鬨的迎客聲,如利針一樣紮進王夫人心中,讓她心如刀割,輾轉反側,坐立不安。
薛姨媽昨晚聽說賈琮承襲榮國爵的事,也是嚇了一大跳,還心神不定的半宿沒睡安穩。
今早才聽說自己姐姐病倒,於是帶著女兒寶釵過來探望。
她自然清楚自己姐姐生病的原因,姐妹連心,她自然最明白王夫人的心思。
巴望了一輩子的爵位和榮耀,說沒了就沒了,而且還沒的如此難堪,聽說聖旨上把寶玉罵得十分難聽,隻怕以後出門都不好見人。
遇上這樣尖刻羞辱之事,自己姐姐沒被活活憋屈死,已經算命硬了,不過這又有什麼法子,皇帝下的聖旨,那個還能說半個不字。
其實說心裡話
,薛姨媽此刻心裡波動,並不比王夫人少,原先以為榮國二房要承爵,她心中早把寶玉看做襲爵襲產的金龜婿。
可是沒想到賈家的事,居然能邪性成這個樣子,沒爵位的死都巴望不上,已經有爵位的偏偏天上還不停掉餡餅。
薛姨媽勸道:“姐姐,既然事情已發生了,你還是要想開些,雖然是琮哥兒襲了爵位,但一筆寫不出兩個賈,總歸是自家人。
再說他一貫對姐夫十分敬重,也一定會善待二房的。”
薛姨媽一向心思世故機變,最擅長說好話套話,連賈母這樣後宅老道之人,都能被薛姨媽哄得經常找不到北。
她剛才勸解王夫人的話,也是四平八穩,聽著很有些道理,挑不出半點毛病。
但是王夫人如今的心情,那裡是幾句話就能撫平,特彆是薛姨媽最後那句,說賈琮看在賈政的份上,一定會善待二房。
這話聽到王夫人耳中,讓她覺得異常刺耳。
讓她心中泛起無邊怨恨,自己丈夫和兒子,可是榮國府的嫡傳血脈。
東府那個小子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娼妓生的庶子孽種,難道我們二房還要看他的臉色,才能苟活下去!
但是這話如今她隻能在心中謾罵,即便當著自己妹妹,也不敢說出口。
不管她心中如何不服,但是賈琮因聖諭而承襲榮國爵位和爵產,已是不可辯駁的事實。
而且這小子表麵上溫和,內裡卻是個狠角色,王夫人可沒忘記,當年賈琮不過十歲,就憑著幾句話語,就生生弄死了王善保家的。
之後自己的陪房周瑞家的,就因阻攔他帶外頭的女人入府,也被他逮住機會弄得充軍為奴,如今都不知死在哪裡了。
還有他身上的爵位和家業,也是在遼東亡命拚殺搏來的,彆看他對老爺禮數周到,要是被他抓住痛腳,又發起瘋來,自己如何受得了。
如今也隻能靠著老太太,先熬過這段再說了……。
……
這時王夫人看到站在薛姨媽身邊的寶釵,嬌豔嫻雅,光彩照人,心中微微一動。
她想到昨日的聖旨之中,將她的寶玉貶低得如此難堪,這消息如今隻怕已傳遍神京,她的寶玉一輩子的名聲隻怕都要毀了。
不知以後還能不能讀書進學,但是想要像以前那樣,以榮國之威聘娶名門之女,隻怕是萬萬不能了。
有了那份聖旨的事情,哪家名門閨秀還敢來媒聘。
王夫人想到這裡,又看了一眼人物出眾的寶釵,心中不禁鬆了一口氣。
好在自己早就相中了這外甥女,往日弄出那金玉良緣的說法,總算沒有白費心機,如今倒是可以用上。
彆人會因宮中那份缺德的聖旨,嫌疑自己的寶玉不堪,但是自己妹妹卻是知根知底的,應該不會介意這些個。
王夫人想到寶玉如今的處境,心中難免生出擔憂和警惕,隻能先把失爵的苦痛放下。
說道:“妹妹說的有道理,雖然老爺這次失爵,但是琮哥兒也是榮國血脈,且他十歲到了西府之後,可是養在老爺膝下。
老爺對他的愛護器重,這家裡上上下下那個不清楚,老爺對他真是比寶玉還要愛惜,和親兒子也沒什麼區彆了。
如今他接了榮國府的家業,對二房自然要待之淳厚,不然道理上如何說的過去,榮國雖換了家主,但和以前也並沒有什麼兩樣的。”
一旁的寶釵聽了這話,眉頭微微一皺眉,她心思聰明透徹,那裡聽不出自己姨媽話中的陰森,心中不僅為賈琮暗暗擔心。
薛姨媽聽了王夫人的話,也是微微一愣,自己這姐姐可是氣糊塗了,說出這種糊塗話哄自己。
琮哥兒繼承了榮國府的爵位和家產,這個家怎麼可能還和以前一樣。
他能靠衝鋒陷陣自己拚出爵位,還能讓皇帝如此看重,生生又給他加了榮國爵,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是個善茬。
這琮哥兒但凡稍微厲害些,如今做了榮國之主,就能名正言順入住榮禧堂,他就是讓姐姐姐夫出府彆居,旁人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他雖然尊重姐夫,但畢竟不是姐夫的親兒子,姐姐要是在這上頭出手段,他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歸根到底,自己姐姐還是放不下榮國的爵位和爵產,可是如今皇帝金口,鐵筆聖旨,街知巷聞,姐姐一個婦道人家,還能怎麼辦。
如果不早些看破,做出些糊塗事,到時候可怎麼收場……。
……
薛姨媽雖然想說破了勸解,卻深知自己姐姐自長子去世,雖換了副佛心佛言的模樣,可是骨子裡的執拗和強勢,卻是分毫未變。
況且又將世家的爵祿榮耀看得這般重,隻怕多勸也是沒用的。
王夫人說道:“如今其他事情,也不用我操心了,我最放心不下就是寶玉,明年他就是舞象之年,也到了婚娶的年紀。
我正想和妹妹商量這事,早些給寶玉了了這件大事。”
王夫人說著,病態蠟黃的臉上露出笑容,目光異常慈和的看了寶釵一眼。
薛姨媽臉色微微一變,寶釵的臉色卻瞬間變得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