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當空, 風清氣爽,坐在椅子上的裴子野卻感覺臉頰的溫度居高不下,熱血瘋狂往腦袋上湧。
嘶, 他剛才聽到了什麼?
“和前任接吻的時候, 你更喜歡用什麼姿勢......裴子野?”
女人說這句話時, 頭顱微微低著, 似乎也有一絲不自然,聲音放得比先前輕了許多。
但裴子野就坐在她一步之遙的地方, 又怎麼可能聽不清她的問題——
他定定地看了一眼睫毛半垂著, 發絲溫婉垂落肩頭的林恩靜, 又掃過她左右手兩側麵色黑沉的“情敵”們, 心頭鼓脹的情緒如同煙花嘭嘭綻放:
“我......我可能回答不了。”
“?”其他人都朝他投來不解的眼神。
但裴子野隻看得見女人的手指正在輕輕撫摸兔子花燈的木耳朵,在月光下白淨的柔荑如玉一般光潔動人。
他深呼吸, 低聲飛快道:“因為我還沒有前任。”
這話一出,傅聿南和張宥恒都訝異地挑了挑眉,有點不信——
雖說裴子野是挺年輕的, 好像差不多大學畢業了吧......居然還沒交往過女朋友?
張宥恒皺眉, 暗忖:裴子野會不會是撒謊立人設,故意在林恩靜麵前裝純情?
傅聿南也想到了這點, 但他觀言察色很敏銳,看見裴子野此時發紅的耳垂後,又推翻了自己的懷疑。
畢竟他自己念書時也是單身主義, 認為過多的桃花隻會阻礙自己創業。
直到如今,接近而立之年,傅聿南才慢慢被身邊的人說動,開始考慮脫單的需要,最後報名了這檔戀綜。
林恩靜拿著紙條, 抬眸看向離自己不遠的正對麵的少年,補充了一句:
“沒有前任,那麼......就代入你喜歡的人?”
裴子野本來已經極力壓抑自己的燥熱,但隨著她這一句,大腦還是浮現出了一些糟糕的畫麵——
比如在拍攝cp寫真那天,他抱著她的腰肢把人托起來,仰頭假裝索吻的刹那。
女人濕漉漉的頭發淌著水,睫毛濕潤地扇動著,與他的鼻尖無限貼近,唇瓣吐息微熱,像是一場朦朧的春夢。
又比如日落時分,改裝賽車裡他將她抵在車座上,手臂圈住她的腰,隻差幾厘米就要與她唇齒相依。
暮光落在她的紅裙上,明亮鮮豔的色澤和她的紅唇一樣奪目,隻要再靠近一點,就會把他們都燒成灰燼。
“如果是麵對我喜歡的人......”他回望著林恩靜,緊盯著女人那張平靜又溫柔的臉龐,唇角甕動片刻,忽然勾起一個笑,“什麼姿勢都無所謂——隻要人對了就行。”
本來做好了各種預設的林恩靜沒想到,男孩的回複會這麼簡單。
但裴子野卻越說越順,甚至瞳眸裡那簇火也愈發旺盛:“我想跟那個人接無數次的吻,無論晴天還是雨天,星空還是曠野,開心還是難過,隻要她在我身邊,那麼我們就能用很多很多時間去尋找‘最喜歡’的姿勢......”
“我的喜歡,隻取決於她。”
最後那一句落下時,整個露台都靜得落針可聞,而少年那雙平日裡總是散漫的、有所隱藏的眼瞳,也無所畏懼地、帶著燦爛笑意地盯著她。
如此明顯的暗示,讓女人似乎隱約察覺到了什麼,但她也隻是回以一個看似懵懂羞澀的淡笑,然後就垂下了眼睫,躲開他直勾勾的視線。
“嗯,挺好的,那麼下一個問題......”
“餘清淼——”少年有點舍不得話題就這麼結束,“我說了那麼多......你這個提問者就沒什麼要評價一下的嗎?”
張宥恒在隔壁發出了一聲輕嗤,在裴子野視線冷冷掃過來時又無辜地聳肩:
“我覺得要加快速度了,待會還要切月餅分水果呢。”
裴子野又不傻,對方就是故意打斷自己,所以他也不理張宥恒,眼神又轉回林恩靜身上。
“我的評價就是......不錯,”女人蜻蜓點水般誇了一下,“你應該很尊重你的未來伴侶。”
雖然有點意猶未儘,但被她這麼一說,裴子野也就心滿意足了。
她能聽懂自己的暗示就好。
後麵的攝影組沒有放過這精彩的一幕,有工作人員扛著攝影機的手臂甚至微微顫抖,明顯是在為重量級素材而興奮。
導演在他們耳機裡也激動地反複表示:“剛才那段都拍下來了?不要漏掉一絲細節!”
今晚的意外之喜實在太多,尤其是裴子野的表現,把一個偏成人曖昧向的問題,硬生生變成了一場月光下的浪漫“表白”。
尤其是他說完後望著林恩靜,頰邊露出笑窩的模樣,像一隻熱情可愛的小狼狗,讓人止不住心顫。
現在節目裡粉絲最多的“葉苗”CP,正好需要這麼一副強心劑維持熱度。
林恩靜打開第二張紙條,看到上麵那行字時,微微鬆了口氣。
嗯,這個問題正常一點。
“你相信一見鐘情嗎?”她把紙條上的字念了出來,眼神在張宥恒跟傅聿南之間逡巡,最後落在後者身上。
“問我嗎?”傅聿南似乎有點意外,扶了一下眼鏡,思索片刻才道,“嗯......一半一半吧。”
“什麼叫一半一半?”林恩靜疑惑地蹙眉。
“理性上,我比較相信‘日久生情’的概念,特彆是尋找伴侶,我會比較慎重。”傅聿南說著,忽然又自嘲一笑,“但是......最近發生的事,改變了我的想法。”
清冷的月色間,一襲白色青竹紋唐裝、芝蘭玉樹的青年渾身像是籠罩在一層銀網裡,看向她的眼神平靜而又柔和。
“我發現,遇到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就算一見鐘情也不稀奇。”
像她隻用了半周時間,就改變了他的行動邏輯。
這就叫一見鐘情嗎?他不清楚。
反正,單身這麼多年,傅聿南的心湖第一次有了漣漪。
或許從那天早上,她坐上他的車開始,命運的齒輪就開始轉動了。
目睹了傅聿南現場表忠心的兩位“競爭對手”表情各異。
裴子野眼底帶了點暗惱:靠,這家夥絕對是抄襲了自己的套路——
張宥恒這個時候也後知後覺:這倆都玩起了月下表白,自己還在那叭叭前任,對比也太慘烈了。
明明遊戲還是自己組織的,怎麼給彆人做嫁衣了?
現場氣氛愈發微妙,三道炙熱的視線時而在林恩靜周身徘徊,時而相互碰撞,針鋒相對。
林恩靜不想把事情搞得更麻煩,隻當沒聽懂傅聿南的暗示,保持著原主風格的淡笑:
“有道理。”
見女人並未開竅,臉上也並無羞澀之意,傅聿南有點遺憾,卻也沒有像裴子野那樣幼稚地逼她“評價”自己的回答。
也許是時機未到......
男人鏡片下的眼眸耷著,掩住輕微的失落。
“現在輪到我了。”他拿起自己那封最厚的紅包,扯出三張問題紙條,瀏覽過後忽地蹙了蹙眉,把其中一張收了起來。
傅聿南的動作瞞不過其他三人的眼睛。
“怎麼了?”林恩靜問道。
“有一個問題我認為現在問不太合適。”傅聿南側頭,似乎在思考,“先留著吧。”
張宥恒擰了擰眉,回憶了一下自己讓助理篩出來的問題,好像也沒有特彆為難人的。
“你確定?”
“反正我收起來了,改天再說。”傅聿南還是一個很有個性的青年,做事有自己的一套原則,“好了,第一個問題——張宥恒,你回答。”
“怎麼又是我?”被同性提問一點都提不起張宥恒的興趣,反而讓他警惕不已。
果然,這個問題和前麵裴子野那個有異曲同工之處——
也是涉及前任的。
“有沒有讓你想結婚的前任?為什麼?”
張宥恒瞬間鬆了口氣,他是個不婚主義者,這個問題對他而言很簡單,也不需要掩飾:
“沒有,我不認可婚姻製度這種東西。”
“為什麼?”裴子野這個時候忍不住開口,他覺得和喜歡的人結婚是理所當然的,“那你的前任豈不是很倒黴?”
林恩靜唇畔微翹,如果原主在這,說不定後麵就不會跟張宥恒表白了。
畢竟“撩而不娶”這種行為,正中原主的雷區。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張宥恒之所以不藏,就是因為他發自內心地覺得結婚沒有任何意義,“愛情和婚姻是兩碼事,婚姻是人為製定的束縛人性的東西,它的存在反而會消磨愛情。”
難道多了一張紙,男女就會永遠相愛?
為了責任和後代強行捆綁在一起,活得就會幸福了嗎?
張宥恒繼承了他父母身上藝術性的、自由浪漫的那一麵,認為生如夏花,追求極致的絢爛才是人生的精髓。
當然,在每一次戀愛開始前,他都會說清楚自己是不婚主義,能接受的話再談。
在林恩靜麵前,他也覺得沒必要偽裝這些。
哪怕最後因此失去佳人芳心,他也不能騙人。
傅聿南眉眼淡然,對張宥恒的“自爆”沒有什麼想法。
他之所以把這個問題丟給張宥恒,並非要針對“情敵”,而是不想把林恩靜的過去暴露在鏡頭前。
從白天超市裡的經曆,他推測出林恩靜有一段不太順利的感情,兩人見過家長但還是沒成。
如果自己問她“有沒有想結婚的前任”,無疑是在她傷口撒鹽。
所以傅聿南才壓住自己的好奇心,把麻煩的問題送給了張宥恒這隻老狐狸。
“不婚主義現在越來越流行了。”林恩靜對上了張宥恒的目光,從男人臉上找到了一絲自我剖析後的忐忑,不由莞爾,“你能堅持自己不後悔就行......戀愛和結婚本來就是不一樣的,你說得沒錯啊。”
結婚對她來說,最有價值的就是借助另一半的名聲,利用另一半的資源達成目的。
而戀愛,則是消磨時間的遊戲而已。
本以為會被討厭、卻沒想到反而獲得了女人認可的張宥恒:......
夜色漸濃,古銅色皮膚的性感男人胸肌隨著呼吸聲起伏,野獸般的眼瞳越來越亮,如同重新認識了一遍自己麵前的女人。
一襲淺白花鳥紋漢裙的她,被銀色的月光包裹著,遙遠又美麗,如同天邊的那輪玉盤,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張宥恒望著她手抱發光的兔子花燈,在燈光的倒影裡嫣然淺笑,也不由跟著她勾起了唇角,心情舒朗。
人生難尋一知音。
偏偏長相還是自己的理想型,看來會對她心動,也是命中注定的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