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份和地點對應上以後,某句記載忽地如閃電般飛入她的腦內,讓陳念麵色微變。
“司空若是需要我帶路的話,倒也沒什麼可能……”陳念得慶幸這病態令她瞧著一直不怎麼精神。
“哦,從何說來?”曹操又問。
“母親誕下我沒有多久,蛾賊生亂,於我的父母而言,行醫救人才是誌向,是以,父母商量過後,便帶當時的我離開了徐州,此後四處遊蕩,居無定所,我也正是因此,日日耳濡目染,這才習得了一兩分醫術。”
陳念也不管旁人聽她說“一兩分”麵上是什麼神色,“我自打有記憶起,便是先在兗州,後來去的地方太多,反而說不太清楚。”
“這中間,方丞居然沒有再回過家鄉嗎?”有人不由問道。
“沒有,我的父母某次外出,說是要救治病人,再然後就沒有回來。”陳念回答。
言下之意,她唯一一個回故鄉的可能即是被父母帶走,而父母帶走以後,她和彭城的最後一點點聯係也徹底斷掉了。
父母沒有回來,陳念到底有沒有去找,這卻是個不好再繼續問下去的問題了。
“既如此,方丞此次同去徐州,或可在彭城外為你父母設一衣冠塚,以此告慰在天之靈。”曹操從陳念這裡得到了回答,出言安撫道。
這一環節算是暫且先揭過去了。
時人皆看重出身,陳念這時同徐州撇清乾係的做法未免顯得有幾分無情,但畢竟情況不同,讓一個自小沒有生長的家鄉的人談自己有多深情……
陳念說了,他們也不會相信的。
出來指責陳念等同於叫她表達對徐州的好感,眼下他們要打的就是徐州,說這話未免太煞風景,於是一個兩個又閉口不言了起來。
沒有親族、對出身之地也毫無眷戀,平時也沒什麼來往親密的友人,這樣的人不適合在官場行走。
但在上位者麵前,卻又是個某種程度上能立於不敗之地的背景。
各人暗暗在心中將對陳年的關注又提了幾分,散會以後,陳念並不知道這些想法——或者說,即使知道了她也不會在意。
九月定個最早的吉日,大軍就又要開拔了。
陳念是不會看吉日,真要她看,她會說休沐日最吉利,但她慢慢摸索出來一些奇怪的道理。
比如,假設經過測算,九月唯一的吉日在下旬,那負責的官員絕對不會就這樣往上報,而是會在上旬裡挑個相對較好的日子。
在上頭已經做了要開打,且絕不可能回頭的情況下,還硬生生拖延個二十幾日,實在是太不會看人眼色了。
參與議事的人裡頭,回去全部按照九月一到就立馬要走開始準備。
陳念也不例外。
不過她實在是沒什麼收拾的,往箱籠裡整整齊齊疊了幾件衣服又一次了事了。
她和周三娘提過,叫她把自己的姨母一道喊來,第二日就等到了那兩個人。
周三娘的姨母姓吳,名字叫吳嫻。
吳嫻先是朝著陳念行了一禮,好生道過謝後,陳念才道:“我有件事要交代你們去做。”
她沒等兩個人回答,又道:“我時日無多,等隨軍去到徐州以後,隻怕是要死在那邊了。”
“公子!”周三娘直直跪下,“公子好端端的,怎地這樣咒自己呢!”
“三娘,你來我家做事也久了,我不曾刻意瞞過你什麼,知道自己的死期,於旁人而言或許不可思議,但對我來說……”她低頭笑了一下,“也就普普通通吧。”
“念在這快有一年的情分,或是這幾麵之緣……”陳念視線偏轉,依次落在周三娘和吳嫻的身上,“你們可有什麼想要的?”
“但、但是公子還沒有提你的要求。”吳嫻卻說。
“我的要求,要等到你們提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才好提。”陳念把她的話給擋了回去。
周三娘囁嚅著道:“我、我就想當個廚子。”
陳念點了點頭,問吳嫻:“你呢?”
“我說不好,非得要說的話,我想有一份能夠讓自己忙碌起來的產業。”吳嫻回答。
陳念抱過麵前桌案上的一個錦盒,從裡頭抽出一疊契書。
“這是你們一家人在的那棟酒樓。”她搖了搖手,“把這東西拿走吧,回頭吳嫻去置辦一身體麵些的衣服,我捎帶在那裡留了幾匹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