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似乎本能地察覺到了不對勁,不太理解地擰了擰眉,但他在曹操帳下任職久了,即使性情與那嚴肅老學究沒有關聯,倒也不會輕易將沒有證據、僅僅隻是直覺的推斷拿出來當結論。
“既是如此,方丞到時候可稍稍延緩入城,等待戰場收拾妥帖。”郭嘉出言安撫道。
收拾得再妥帖,那漫天的血氣和硝煙味無論如何也遮擋不住,所謂的“收拾”,主要的內容隻是戰場上的屍體。
二人對此都心知肚明,隻是陳念的“心結”並不是可以被解決掉的東西,自然尋找解決的辦法也隻能“淺嘗輒止”。
“說的也是。”陳念擠出一個微笑——她自己也知道這表情做得有多勉強,但她還是要做,“我過幾日同司空提一提吧。”
不論是誰也能從她麵上讀出悶悶不樂的意思,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
陳念終於聽到了一個確切的消息——大軍將於後日抵達彭城。
恰好又到了最後一個六日。
她自睡夢中睜眼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電腦,再次確認了一遍提前寫好的遺書沒有任何問題,又特意打電話將徐媽支開。
做完這些,陳念坐在電腦前一動不動,任由明明滅滅的屏幕反光打到臉上,落下一片又一片模糊不清的影子。
根本就沒有什麼可做的事情。
她帶給這個世界的東西太少,少到臨終前也沒有什麼可托付的東西,甚至親人們也不需要叮囑太多——沒有了她,他們會過得更好。
陳念去摸桌上的手機,思來想去,還是撥打了那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號碼。
“喂,念念,怎麼了?”陳思的聲音隔著手機聽筒傳了過來。
“姐,爸媽不是回來了嗎,你們晚上能來家裡一趟嗎?”陳念開口問道。
這對她來說是個極為難得的請求,陳思在電話的另一頭倏地一愣,片刻後方才道:“我幫你去問問他們,我是可以請假回來的。”
“好。”陳念得謝謝姐姐沒有向她要個具體的理由,否則……“睡夢中會穿到東漢末年還綁定了個能告知我死期的係統”,光這一點就足夠他們認為自己一定是久病不愈之下生出了心魔。
她按亮手機屏幕,開始一個一個地卸載掉桌麵上的遊戲,這樣的動作在輪到麵前這款三國遊戲時倏地一頓。
最終,她也沒給出什麼特殊的反應,隻是卸載的動作悄悄繞過了它。
發泄似的舉動很快結束,手機的內存再大也始終有限,能裝著的應用一般也就兩位數。
沒等上太久,陳思那邊回了消息。
【姐姐】:爸爸媽媽晚上都有事,可能回來不了,沒關係,我晚上會過來的。
【姐姐】:念念在家裡等我就好。
陳念抿著唇望了手機好幾秒,回了一個“好”字過去。
她走到洗手間,按亮電燈,凝視著鏡內的麵容。
疾病摧折的不止是人的精神,還有外在。
儘管十幾歲的年紀很好地幫她抵抗住了這一切,但近來似乎又寬大了的衣物和憔悴的神態無不透露著這具身體已然病骨支離的事實。
不得不說,遊戲的體驗某種程度上也為她提供了相當的鈍感力——至少她不用每分每秒都仔仔細細地察覺到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