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梁星淵的世界裡,它們被叫做“達達”。
它們是最低等的一種生物,終日以獲取腐食為生,生活在陰暗不見底的深淵之中,很少暴露在他們麵前。
它們的捕食方式就是食用那些死去的同類,運氣好的話,還能遇到腐敗不久的人類玩家屍體。
梁星淵的目光挪到遠處,密密叢叢的梧桐葉間,隱藏著無數隻這樣類似的眼睛。
他的臉色終於在此刻凝重下來。
無論在原來那個世界,還是現在,“達達”們都不太可能主動攻擊人類,除非,它們已經遇到了令它們喪失理智的東西。
梁星淵垂著眸,烏黑的睫毛自然下垂著,攏住那對黑如墨點的眼眸,掩藏著烏寒的光。
現在,到底是什麼東西,能夠引誘一群怪物來掠奪本就不屬於它們的食物呢?
不遠處,那些怪物正緩慢的在樹葉與露台上爬行著,仿佛下一秒就要走出黑暗,展現在梁星淵的麵前。
他微微抿著唇角,屬於人類的溫和內斂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狠厲的鋒芒。
它們……怎麼敢攪擾屬於他的寧靜?
他的生活,他的愛人,不應該看見來自那個煉獄般的世界的任何東西!
梁星淵伸出手,蒼白的指尖上點著一簇白青色的火焰,映亮那雙黑色的眼眸。
蔓延如潮水的觸手早已悄無聲息的逼近了那些正在肆虐的怪物,隻需要一個時機,它們就會毫無意外的絞殺那些不自量力的怪物們,將它們從自己的領地中驅逐出去。
不遠處停駐的那些怪物們也聽見了從梁星淵這個方向傳來的異響,停下了捕獵的步子,齊齊轉過了頭,張開緊縮著的口器,那一瞬間,梁星淵看清了上麵鑲嵌著的密密麻麻的白色齒列。
就在千鈞一發之時,一道轟隆響聲從柵欄門外炸起,仿佛有什麼東西倒了下去。
梁星淵錯愕了一瞬,旋即轉過頭,隻看見不遠處的梧桐樹枝間迅速地掠過了什麼東西,黑影一閃,很快在他的視界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麼不對勁,倏地轉過身,目光掃過方才那些名叫“達達”的怪物的位置,視線凝滯在原地。
……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們都像是在原地蒸發了一樣,再也看不見了。
梁星淵墨黑色的眼眸產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無數細小的瞳孔如針尖一般擠在瞳孔裡,正隨著不屬於人類的呼吸節奏一下一下地顫動著。
它們……去哪裡了?
梁星淵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皺起眉,走上前,指示著身下那些因為獵物出現、又在一瞬間消失變得迷茫的觸手上前查探。
它們在此刻異常團結,聽從著主人的命令,慢慢地向前挪動,探進每一個角落中。兩分鐘後,一條最粗壯的觸手慢慢地向前挪動,纏在梁星淵精壯的小臂上,每一個觸點都在向這具身體的主人傳達一個重要的消息。
是的。
梁星淵沒有看錯,那些“達達”……真的不見了。
他微妙地挑起一側眉梢,沉默了一下,僵硬地抬起脖頸,目光隨之放在了更遠的地方。
外麵那棵梧桐樹上閃過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被楚君山發現的威脅暫時消失了,更是,更深的憂慮接踵而來。
梁星淵不知曉它們到底是從時空罅隙之中掉回了原來那個黑暗的世界,還是隻是暫時隱藏起來,等到某個時刻,再一次重新出現在人類的目光之下。
到那個時候……簡直是一場災難。
梁星淵深深的呼吸著,按照記憶中的樣子,將自己呼吸和心跳的頻率調整回了人類應有的模樣,壓抑著自己心中翻湧著的念頭,慢慢地走進陽台,關上了通往露台的窗戶。
他簡直……不能夠再想下去了。
除了“達達”之外,還有彆的怪物來到這個世界嗎?
如果答案是“有”,他還能夠守護好楚君山,還有這個好不容易、即將組建出來的家庭嗎?
平心而論,梁星淵並不害怕這些怪物。
在原先的世界中,梁星淵曾經在意識混沌之初,屠滅了一整個怪物聚集的部落,從那以後,他便是黑暗中的無冕之王,所過之處,所有的怪物都聞風喪膽,斷然不敢靠近他。
也就是在這個世界,低等的“達達”一時間沒有認出披上了人皮的梁星淵,就是它們唯恐避之不及的王,所以才會壯著膽子來找麻煩。
在他看來,這些汙穢惡心的東西應該永遠留在那個肮臟的世界,不該染指這個純白美好的人類社會,更不該覬覦他的愛人。
梁星淵麵帶愁容,看了一眼客廳裡的鐘表。
淩晨三點二十。
再過三個小時,就到了楚君山醒來的時候了。
他想到這裡,再一次折返回去,這一次他沒讓觸手們替自己檢查,而是親力親為,將院落的每一個小角落都認真的檢查了一遍,保證這裡不會再出現類似怪物的東西。
結束這一切之後,他才輕輕的舒出口氣,放下心來,可眉間縈繞著的愁緒始終沒有減淡半分。
他去洗手間仔仔細細地洗了手,去除在露台外麵沾染著的夾雜著晨露的土腥味,輕手輕腳地走進臥室。
也許是他掀開被子上.床的動靜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