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休車不停,孫建平和張富才倆人輪流換班,一乾就是三天三夜,終於搶農時把這片四十坰的鹽堿地全給耙了一遍,過了一遍。
下麵青灰色的土壤被翻起來,被水一潤,頗有些黑土地的架勢。
老曹蹲下來,抓了一把土壤攥成團,被水泡過很長時間的表層土壤,裡麵的鹽堿成分已經基本被析出,隻要能種上幾年水稻,就能把土壤的性狀改過來,變成上好的水稻土。
“爸你看,稻子發芽了,咋整,是等到長成稻苗再插秧,還是直接播種?”
“直接播種吧,我看這天也熱起來了,估計不能粉籽。”
由於今年誤了農時,隻能搶時間,按照孫建平二叔孫長國的意見,把浸種催芽後的稻種直接播種到水田裡,免去了水稻移栽後的返青時間,可以使水稻早熟一到兩周,避免遭受霜害。
缺點就是容易導致缺苗。
老曹扭頭看了看身後已經是一片鬱鬱蔥蔥綠色的樹林,東北的春天來的太快了,幾場春風過去,樹葉就忽啦啦冒出來,一夜之間整個大興安嶺就染上了一片濃厚的嫩綠色。
漫長的冬天終於過去了!
東北最好的時節來到了!
“那就抓緊整吧!”
為了搶農時,社員們早晨天亮就起來,一直乾到月亮出來,一天最起碼要工作十八個小時!
而且全部都是重體力活!
大家夥任勞任怨乾著自己手頭的工作,都眼巴巴盼著秋天能有個好收成,隻有寥寥幾人偷奸耍滑,被老曹扣掉不少工分!
老崔在家呆了好幾天,左等送禮的也不來,右等人家也不請他,他心裡納悶二馬架那片鹽堿地不種了?
不應該啊,今年春天不還吵吵著修水渠,這修完了就扔在那不用了?
去他媽的,種不種是他們的事,跟我有球毛關係!
反正我是農場職工,旱澇保收,就是不乾活場長又能把我咋樣?
窗外走來一人,手指扣在玻璃窗戶上,輕輕敲了兩下,“崔師傅在家不?”
“在!”
老崔心裡一喜,我就知道他們肯定憋不住了!
這不求上門了!
哈哈!
一群土包子,沒了我玩不轉拖拉機了吧!
給你們慣的……
“那啥崔師傅,稻子我們種完了,手扶拖拉機和耙地機,還有車鬥我們都幫你送到農場場部去了,跟伱說一聲。”
“你們都整完了?”老崔還沒從夢中回過神來,一聽人家來送車,腦瓜子嗡嗡的!
“整完了,破瘠薄拖拉機好像誰不會開似的,我先回了!”
來人寥寥幾句話交代完畢,轉身就走,躺在炕頭的老崔撲棱一下坐直身子,眼巴巴往窗外看著,兩隻眼珠子都直了!
良久,他抬手一巴掌,抽在自己那張大長臉上,留下四個清晰可見的手指印!
“他嗎的!”…。。
來人剛走,外邊就跑來一個年輕小夥,砰砰敲著窗戶,“崔叔在屋沒,鄒場長要見你,讓你抓緊去一趟!”
老崔一聽,腦瓜子像被百十斤的大鐵錘砸過一樣,嗡嗡直響!
完犢子了,肯定是這事讓人家給捅出去了,咋……咋整啊!
在納河農場,鄒場長一言九鼎,誰敢違抗他的命令?
沒辦法,老崔隻得穿上衣服,套上納底鞋,哭喪著臉往場部走。
不出所料,老崔被鄒場長叫進辦公室,指著鼻子臭罵半個小時,他也隻能低著頭,一言不發。
說什麼?
說自己在家躺了好幾天,不但農場的活沒參加,連二馬架的活也沒幫著人家乾!
說自己等著他們來上炮,沒想到這幫不開眼的老農民一點表示都沒有,讓自己白等好幾天!
“我就發現你這人咋這麼能裝呢!”鄒場長氣得臉都綠了,當年要不是老曹兩口子幫忙,他能順利展開土改工作,獲得上級表彰,從辦事員升級到農場領導?
現在人家老哥哥拉下臉來開口求人,我這些手下辦的都是些什麼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