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府。
許閣老麵色陰沉,負手而立。
另外一位閣老黃清雙眸微眯,坐在指尖不時敲擊案桌。
“是誰自作主張,擅自襲殺一個正五品的千戶?”
許閣老語氣冰冷,透著幾分寒意。
景王雙手按在膝蓋上,許閣老說話時,他不住提起精神。
而地上跪著的幾位錦衣衛更是瑟瑟發抖。
“閣老,是我的意思。”
景王猶豫後,緩緩開口道。
許閣老擰過頭來,直視景王,加重語氣道:
“殿下孟浪!”
景王被這番直言驚了下,一時神色複雜。
片刻後,他解釋道:
“那西廠千戶是林黨的人,若放任他執掌東廠,隻怕東廠又要落到林黨手裡,我們多年經營,也要毀於一旦。
隻要他一死,那麼宋同就能暫代督主之位,此人無黨無派,正是最好的選擇,也方便我們爭取司禮監的人。”
景王不說還好,一說完,許閣老更是麵色鐵青。
他發須翁動,直接道:
“可現在沒殺掉,殿下,你有沒有想過殺不掉的後果是什麼?”
景王被這樣質問,便不滿道:
“殺不掉那就殺不掉,他一個西廠千戶難道還能翻天?”
許閣老猛地一拍桌子,喝道:
“我們不是天!
這世上隻有陛下是天,隻有太後是天母!”
此話一出,整個景王府都似是為之一振,大堂裡瞬間一派死寂。
良久的沉默後,方才一直沉吟的黃清開口了。
“事已至此,隻能收拾爛攤子了。”
黃清泰然自若道:
“做得乾脆些,除掉他。”
景王聽到之後為之一振,挑眉問道:
“派個…五品高手?”
許閣老欲言又止。
黃清看了眼景王,有些好笑道:
“殿下,值此之際,景王府若是連番出手,您想想太後陛下會不會有話要說?您不想想太後,您也得想想宮裡那位宗師。
京城裡五品及五品以上的高手,可都是在欽天監裡留有名冊的,一滴精血追魂鎖魄,容不得亂來。”
景王神色複雜了起來,反問道:
“難道就隻能坐視他執掌東廠?”
黃清搖了搖頭,緩聲道:
“殿下難道忘了祈福道場?”
景王聽到之後,眼裡掠過一抹驚喜,
“蕩寇除魔日,妖鬼夜行人。”
上清道與寅劍山即將聯袂設立祈福道場。
祈福道場持續數日,在這些日子裡,白晝與尋常無異,可夜間卻成為幽冥界,邪祟出沒,人鬼的隔閡被打破,同行於人世之間,一旦入夜,京中將力行宵禁,所有人都要足不出戶,否則厲鬼上門,冤魂索命。
上清道與寅劍山將招神將鬼兵,於京中各處蕩寇除魔,清除陰邪汙穢,並為大虞祈福。
“祈福道場一到,魑魅魍魎儘數出沒,到那時,死一個西廠千戶,追究不到我們頭上來,就派黃六清去吧,與那薛攸葛一樣,都是五品武夫。”
黃閣老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件不相乾的事。
景王微微頷首,正欲起身,廳堂之外,忽然響起步履聲,身著火紋青衣的身影緩緩走入,縱使不過剛剛到了出閣的歲數,卻已經側露絕代風華,她雙眸明亮,內斂傲氣,神采奕奕,頭上束道士的堰月冠,腰間挎桃木劍,劍柄金絲垂下。
看到女子的身影,景王苦惱地皺了皺眉頭,下意識地暗道不好。
“父王、兩位閣老,是在談論何人?”
景王女頗有幾分興致地問道,
“此人竟值得如此忌憚,竟要在祈福道場上折殺。”
景王提了提嗓子,嚴肅道:
“惟郢,這事容不得你亂來。”
殷惟郢抿唇一笑,隨意道:
“父王,我隻是不想你徒增殺孽。
老君有雲:‘懷殺之性,則逆氣衝肝,肝氣凶壯,還自災身,故雲害也。’”
黃閣老站起身來,朝景王女苦笑道:
“殿下乃修道中人,太華玉女,隻可惜我們這些凡俗夫子,遊走在朝廷裡,就不得不犯下殺孽。”
殷惟郢沒有回答,而是反問:
“你們說的這執掌東廠的西廠千戶到底姓甚名誰?”
景王皺了皺眉頭,不想獨女牽扯到此事之中,便回絕道:
“他姓什麼名什麼,你都不用管了,不過是一個死人而已。”
殷惟郢並未置氣,她見父王已經失去耐心,便直接交代出目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