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皆是一驚。
圍著攤子的平頭百姓呆愣,麵上驚愕困惑,而那道人則率先反應過來,麵黑下來,道:
“道長,我看您也同是修道中人,怎可血口噴人?”
殷惟郢嗤笑起來,她不多說話,一手掐訣,踏起罡步,三步九跡,據說是山川神主夏禹所傳,是踏罡步鬥裡的基礎步法。
她口中念念有詞,人隨劍動,手中桃木劍似是有生命般,劍如遊蛇般直直朝道人刺去,陳易隱隱約約看見些許光華,卻看不真切。
那道人看見這正宗罡步,麵色極變,他慌亂退後,可桃木劍隨殷惟郢卻如影隨形,直直刺去。
桃木劍一觸碰到道人,後者便如同被熱銅烙到一般,身上粗布道袍瞬間撕裂,裡麵的肌膚泛起滾燙的通紅,而後竟變得灰黑,寸寸脫落。
殷惟郢退後一步,將桃木劍收歸入鞘,轉身離開。
道人身上如被野火燒灼一般,肌膚飛快脫落,他麵目猙獰,發出嘶吼,卻痛苦得一動不能動,最後魂飛魄散,四周的平頭百姓們無不驚駭,接著,他們就都嗅到了濃鬱的臭味。
他們一個個紛紛低下頭,看向臭味的來源,原在手裡視若珍寶的符咒竟慢慢融化,變成粘稠的馬糞,混亂瞬起,任誰能想到,所謂大有法力的符咒竟然不過是糞土。
早就遠遠避開的陳易看著這一幕,心裡微驚。
殷惟郢朝他輕快解釋道:
“賣糞鬼,百鬼千妖譜裡第一千三百二十六位,由生前挑糞而死的人所化,他們會假扮道士、法師、儒生,以花言巧語販賣手中符咒、念珠、書冊,騙取人錢財。”
閔寧聽到這種鬼怪,眉宇微皺,直覺惡心。
而殷惟郢在念及這種鬼怪時,並沒有明顯的好惡可言,她隻是在平淡地介紹。
“走吧,我送仙姑回府。”
陳易提燈起步道。
蕩寇除魔日的提前到來,委實讓人始料不及,陳易現在就想把殷惟郢送回去後,趕緊回家。
雖然如此,不過陳易並不擔心殷聽雪的安危,因為家門上貼有門神鬱壘神荼,還有防僵屍的門檻,護佑平安的對聯。
他隻是不想在街上待太久,畢竟誰能保證會碰上什麼鬼。
黑暗籠罩著整座京城,如同森森鬼域。
他們一路向前走,即將轉過拐口時,忽然聽到聲音。
“死鬼,你不是想和水神歡好嗎?!”
“來,看看老娘,老娘現在就是水神。”
陳易回頭看去,隻見河道裡隱隱傳來叱責謾罵之音,水麵下似是有溺死者的身影,引人下意識地走近幾步。
一些剛剛從青樓裡走出的男子,似是聽到同樣的聲音,頃刻間被嚇得麵色慘白,而後竟然如同下了降頭一般,緩步走向河道,朝裡頭一看。
猛然間,水花濺起,一雙雙蒼白的手破水而出,將那些喝花酒的男人們拖入水中,男人們在水中撲騰,大聲呼救,可湧過來的手越來越多,把人活活壓到水裡,慢慢地,水下不再湧起氣泡,裡頭的人都被溺死了。
“妬婦津神!”
殷惟郢吸了口涼氣,
“走,這個降不了!”
通關過遊戲,陳易知道這個妖怪,妬婦津神,最初由投水而死的段氏所化,因其丈夫晉人劉伯玉在詩中意淫與水神歡好,故其夫人剛烈投水,化作妖鬼,並於水中怒斥丈夫,自己已是水神,何不入水歡好?
而現在的妬婦津神這一類妖怪,基本都是投水而死的妒婦女子所化。
三人急匆匆地離開水邊,閔寧的麵色略顯蒼白,她不是第一次碰上蕩寇除魔日,但在往常都會好好躲在屋子裡頭,外麵的妖怪再如何作祟,也無法破開有桃符的房屋。
穿過這條街道,遠遠可以聽見京中各處的驚呼聲,突然到來的蕩寇除魔日打破了原有的秩序,混亂也隨之降臨。
轉過拐角,陳易三人猛然間停住腳步,隻見一個儒生突兀地站在大街之上,四周寂靜,彆說是人了,連個鬼都沒有。
靜得詭異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