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龍亦鳳,真是…女子?”
殷惟郢嘴唇蠕動。
“不然呢?”
陳易隨意搓捏她的發梢。
“可是她明明是讖語裡…”
話還沒說完,陳易便淡淡道:
“或許那讖語,也不過是有心人的刻意安排。”
殷惟郢聞言怔愣原地,瞪大眼睛。
隻因那讖語,出自於她授業恩師玉真元君之口。
她臉色蒼白如紙。
陳易不在意她心裡想什麼,放開她發梢,幫著她穿好衣裳,淡淡道:
“殷鸞皇,今日之後,我希望你好自為之。”
女冠一陣輕顫,她看了眼陳易,又飛快垂下,連對視都不敢,良久後苦澀道:
“好自為之什麼,好自為之地…每月到伱府上嗎?”
“自己斟酌。”
陳易冷笑。
“…每旬?”
殷惟郢吞吞吐吐道。
陳易並不回話。
見他如此,殷惟郢終於屈服了,她伏低頭,幾近崩潰地吐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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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休沐。”
大虞朝廷官員,休沐之多為曆朝之盛,一年有九十八日休沐。
每隔一個休沐就要把辛辛苦苦修來的道行,儘數給他做嫁衣,自己隻能撿手縫裡漏出來的……饒是殷惟郢再堅韌的道心,此刻也欲哭無淚。
陳易細細打量她的神色。
殷聽雪還會偷偷懷恨在心,可她現在連恨都不敢。
“回去之後,勸阻你父親…不過想想,他應該也不敢繼續殺我。”
陳易轉過身去,隻是稍微回味,便大步走向那暈在地上的林琬悺。
把這林家小娘抱到懷裡後,陳易隻是稍加打量她發白的臉,並沒有上下其手。
畢竟…賢者時間。
陳易轉過臉,眺望見安後站在祭壇之上,失神地撫摸著破碎的青銅鼎。
“候人兮猗…”
塗山氏輕輕低唱。
那是古老的南音,侯望著未曾歸家的人。
陳易大步朝著三足雙龍鼎邊上的安後走去。
“易兒…”
感受到他的靠近,塗山氏沒有回頭道。
“是我,娘娘。”
陳易沉吟了一會,還是道:
“我不是啟,你也不是塗山氏……”
安後怔怔出神,陳易一時分不清,是她在出神,還是塗山氏在出神。
“無礙…”
許久後,她終於道,話音複雜得難以想象,
“再陪娘…做一會母子吧。”
陳易眼眸微顫,接著輕輕頷首道:
“好。”
他終究是要離開地宮,而塗山氏,也不會永遠占據大虞太後的軀體。
“候人兮猗,候人兮猗……”
而那壁畫上乘坐青銅龍輦的啟,早已斬三屍得了長生,登了天,再也不會回到這蒼茫人間。
淮河以北,塗山之南,塗山氏曾舉目遠眺,唱著“候人兮猗”,等候著大禹,如今她在地宮裡遠眺,仍舊唱著,一切…好像是一場輪回。
“…候人兮猗!”
塗山氏淚流滿麵,
世上總有母親,永遠等不到歸家的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