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易垂下眼,便看見了昏睡過去的周依棠,摟著她,心裡升騰起柔情,卻又止了下去。
“唉。”
陳易歎了口氣,心緒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
或許,周依棠麵對自己的時候,也是同樣如此吧,不僅如此,可能更深、更糾結。
陳易有些不明白要如何對她。
一劍穿心?
念頭一閃而過,但也隻是一閃而過。
她連自己的下屍都沒斬,自己說到最後,其實也沒什麼損失,這反而要將她一劍穿心?
不僅如此,一路上,她還護著殷聽雪和閔寧的安危,她惦記著自己,連自己在乎的女子都沒拿來當過棋子。
思緒糾纏的這時,陳易默默垂下眼。
接著,瞳孔微縮。
周依棠親手折斷了她自己的若缺劍。
陳易指尖有些顫抖,而後,輕手輕腳地抹去她嘴角的鮮血。
他很清楚,如今的她,已然境界大跌,不再是天下第九,若要重回其位,不知要花多少個十年。
可是,她境界大跌,就夠了,不用給她來點教訓?
陳易摟著她,垂眸思量。
良久之後,他猛地睜開了眼,笑了起來。
“我又何必糾結?隨性而行便是了。”
想欺負她的時候欺負她,想喜歡她的時候就喜歡她,哪裡管什麼要來點教訓,哪裡又管什麼要以德報怨?!
心念一通暢,陳易瞬間就不再糾結了。
更何況…
自己還想讓這師尊…單手撐床板……
陳易按了按她那垂落下來的獨臂,
腦海裡,閃過了她那清寒的臉痙攣起來的模樣。
嘖,最好還要小狐狸在旁邊看著,甚至一起,她看上去還有點崇拜這師尊。
陳易心裡閃過許多念頭,搖頭失笑。
要說心裡沒有恨,那是不可能的,可自己本就不是什麼恨意滔天的人,如果恨意滔天,那時在襄王府上,就不會收殷聽雪到府上了。
最後…自己若不是對她同樣情根深重,自己也不會跟她走入到這裡。
陳易的目光少許柔和,想了想之後,還是輕輕吻了下她的額頭。
過了不知多久。
獨臂女子的眼瞼微微輕抖,接著,她緩緩仰起臉,看向陳易。
而後,她瞳孔微縮。
她看見了一道漠然得刺骨的目光。
陳易緩緩鬆開了手。
獨臂女子搖搖欲墜,苦澀地看了一眼,接著。
他的我執被破去了……
他心念杳然,都是她應得的,
這樣也好……
獨臂女子推開了他,指尖輕顫,她幾分搖搖欲墜,卻仍獨立著。
陳易再看她時,她已不動聲色,麵色如常。
“斬不下去了?”
周依棠沒有回應。
“你就不害怕?”
“害怕什麼?”她淡薄地問道。
“我現在一劍穿心。”
陳易笑著說道。
“你最好這樣做。”
周依棠低下眸子,並不看他。
一劍穿心,對她來說,更像是一種解脫。
如果他殺了她,反倒會讓她甘之若飴地贖罪。
“我失去你了。”
她忽然出聲道。
她破去了他的我執,卻沒有去斬他三屍,她本來可以不用失去他的,但最後還是停了下來。
陳易靜靜地看她,看了一會,
“伱受傷了。”
“所以?”
“我俘虜了你。”
陳易愜意道:
“你成了我奴婢。”
周依棠臉色驟變,幾若寒霜,許久之後,又神色複雜起來。
“說了,通房都沒得你做。”
陳易譏誚道。
唉…這不懂得低頭的傻師尊…
“你還不如讓我去死。”
獨臂女子淡淡道,
“現在亦可一劍穿心。”
她說完後,頓了頓,又道:
“隨時都可以。”
陳易覺得好笑,他當然猜得到周依棠在想什麼,在她最放鬆的時候,在她以為他們還有舊情的時候,燃起希望的時候,直接給她來個一劍穿心,將那心窩攪碎攪攔……無論他做什麼,她都甘之若飴。
“怎麼,到時候撫著你的臉,然後你問我:‘既然你要殺了我,那麼為什麼還要給我希望?’”
陳易學著那樣的語氣來了幾句,最後戲謔笑道:
“周著雨,那樣太沒意思了,太俗了。”
周依棠沉默不語。
“我知道你心裡最在乎的是什麼,一是劍,二就是…我。”
<b
r>????陳易走上前去,
“周著雨,你自折了劍,也得不到我。”
獨臂女子倏地抬眸盯著他,隨即淒然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