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來,陳易沒有拒絕的理由。
“她將入四品之境,而陳千戶雖在圍殺中得活,想必也是入了四品之境,更想必陳千戶明白初入四品時的極盛之勢。”
水麵裡,趙白的麵色看不出一絲焦躁,反而有種一切儘在掌握之中的淡然。
這讓陳易…有點不爽。
既然不爽,那又何必給他好臉?白白給自己的殺人刀添堵麼?
水麵裡,趙白瞳孔驟縮,他看見寒得駭人的刀光鋪滿了整片視野,隨後是哢的轟然斷裂之聲。
趙白麵色的一缽水攪渾了起來,待重新平靜無波之時,隻剩下他那已經鐵青的臉。
這千戶怎麼如此…
不識好歹?!
趙白想不明白,那姓陳名易的男子到底有什麼把握,能殺得了如今的秦青洛,一言不合便將自己拒之門外,這樣的人要不是個蠢材,要麼就是個瘋子。
他深吸一口氣,重新恢複淡然,喃喃自語道:
“那麼眼下,就隻剩下那兩個禿驢了。”
如今隻憑他一人之力,遠遠不足以破局,在萬般算計,乃至仙佛的算計中求得一線生機。
安南王看得出他故意以利誘之,隻求生機,他又何嘗看不出安南王看得出?
沒有人真的想做誰人的傀儡,哪怕是仙佛。
而合歡宗自開宗立派之初,便被種種人物,埋下了不知多少草蛇灰線。
如今全宗門的氣運都聚在他的身上,所以,他要試著賭一賭,賭一條生路。
趙白悠然起身,袖袍拂過水麵。
而後,他大步向前,按時間來算,安南王如今仍在容納那一寸琉璃光。
他要險中求活,做一點小小的手腳。
“相信至慧禪師大人有大量,不會在意我這點求活的私心。”
他要賭,賭那比丘尼為免他狗急跳牆,破壞那天大的謀劃,不去遏止他這點小舉動。…。。
換而言之,他在借那比丘尼的勢。
身不由己,所以他早早便學會寄人籬下。
…………………………
巨大的背光貼滿金箔,但極其突兀地光華內斂,秦青洛麵前這尊藥師佛像仍舊毫無麵容。
淨土宗裡言明,藥師琉璃光如來是東方淨琉璃世界的教主,以弘深的誓願、無儘的功德,既能化消眾生的病苦,又能消除地水火風的災難。
此佛誓願不可思議,若有人身患重病,死衰相現,眷屬於此人臨命終時晝夜儘心供養禮拜藥師佛,讀誦《藥師如來本願功德經》四十九遍,燃四十九燈,造四十九支五色彩幡,其人得得以延生續命。
曾有一度,北方多興淨土,南方多興禪宗,安南王府執鞭南疆,理應親近禪宗,然而禪宗自古以來便自言匡扶龍庭,從不行舉義之事,然淨土宗則常常相反,曆朝曆代皆有淨土宗的信眾舉旗造反之事,還因此衍生出了白蓮教一類的江湖邪派。
秦青洛跪坐蒲團之上,藥師佛眉心凝聚出一滴微不可察的純粹光華,梵音陣陣,如唱“南無藥師琉璃光如來”的聖號。
不遠處的紅衣女子望見這一寸光,已然是雙目駭色,隻覺其與神教經文裡所言的明光多麼相像,她不敢多看,怕自己貪欲橫生。
一寸琉璃光緩緩下沉,當其接近時,秦青洛愈覺四周溫暖異常,如同全身心被洗滌了一般。
藥師佛上,其雖渾身金箔,可隨著那寸琉璃光下沉,變得更為黯淡了。
金黃的光華轉而縈繞在秦青洛的四麵八方。
安南王身前紫電輕輕顫鳴,似在恐慌,又似在興奮。
驟然之間,深紫的槍杆上,三道粗壯雷霆掠起,炸鳴在秦青洛身側,電光騰起又沉下,嘶嘶嗡鳴,似在與琉璃光爭鋒相對。
然而,純粹的琉璃淨光屹然不動,如同泰山壓頂,電閃雷鳴似漸漸被之降伏,隨著佛光的映照,三條紫雷安分下來,圍繞著琉璃光舞蕩。
槍隨主心,秦青洛意識逐漸模糊,竟莫名其妙地回蕩起第一次持槍的畫麵。
她年少第一回用槍之時,便刺死暴起殺人的刺客,寒亮的槍尖下是血淋淋的窟窿,而那一個死去的刺客,正是她的親叔叔,一位劍癡。
那時她便明白,槍乃百兵之王。
連劍也要被槍所破!
槍分六品,一曰神化、二曰通微、三曰精熟、四曰守法、五曰偏長、六曰力鬥。
秦青洛原在三四之間徘徊,如今她蒲團光耀如金蓮,琉璃光縈繞,她竟隱隱體悟到了何為神化。
神化、神化、出神入化。
世上有幾人可以將槍推入神化之境,昔年槍魁祝地紀算一位,曾經用槍,後來百兵貫通,返璞歸真的真天人許齊也是一位,除此之外,古往今來便寥寥無幾,秦青洛如今並未能入神化之境,可哪怕隻是隱隱體悟,都對武道五品破入四品意義匪淺。
什麼是槍?
釋迦摩尼出世之時,向四方行七步,舉右手而唱詠之偈句:“天上天下惟我獨尊”,意即“吾為此世之最上者”。
這便是槍!
百兵之中最上者!
秦青洛已抬起眼眸,蛇瞳一派金黃燦爛,藥師佛已全然黯淡,她卻渾身泛著淡淡光暈,如同佛家僧人證悟阿羅漢果。
那位最後一位合歡宗傳人趙白,不知何時從小門後走出,遙遙朝秦青洛拱了拱手:
“恭祝王爺得受這一寸琉璃光。”
“不必多禮,將法衣交予我手便是了。”
說完,秦青洛招一招手。
紫電如若通靈一般,掠至掌心。
“在這之後,便該去找人…試一試槍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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