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臉色仍泛紅潮,接過茶水,凝望著陳易。
那慣來急色之人,這一會倒像個知書達理的君子,定定地坐在椅子上,悠閒品茗。
陳易見她緩了一些,便問道:“壓住藥勁了?”
“自然。”女子王爺麵露挑釁道:“並非人人都是如你一般的色中餓鬼。”
陳易擺了擺手,眼眸裡幾乎沒有邪念道:“若我真是色中餓鬼,隻怕你已經遭殃了,我不是沒有機會把你留在京城,我可以不救你,到那時候,你不也一樣會落在我手裡?”
“……”他這番話說得不錯,秦青洛一時無話,片刻後挑眉道:“你…另有圖謀?”
陳易沒有回答,而是道:“先不論我是不是另有圖謀,你該想想你為何又要這般孟浪行事?”
秦青洛聞言稍稍愕然,接著笑了起來,玩味道:“陳尊明,你這是關心我?”
陳易看著她發間的簪子,隨意道:“世上少了一匹胭脂烈馬,還是讓人惋惜的。”
秦青洛注意到他的目光所在,駭然從發間奪出簪子,手腕擰動一擲!
簌!
破空的爆鳴下,金簪似電般掠去,隨後穿過陳易的發梢,重重地釘入牆壁之中,以其為圓心,泛起一條條猙獰裂痕。
陳易麵無表情。
而女子王爺一字一句道:
“寡人之所以留這簪子,隻待有朝一日,用來殺你。”
陳易轉過身去,將金簪從牆壁中拔了出來,吹乾淨上麵的灰塵,緩步靠了過去。
“那就好好留著,這施鳳軒的金簪子,幾百兩一根。”
陳易左手撚著簪子,慢悠悠地插回她的發間。
而他的右手則平放在腹部之前,秦青洛半撐著身子,金黃的蛇瞳亦是半垂,她定定地讓陳易戴上簪子,雙手撐著一動不動。
整個過程很平緩。
秦青洛的雙手壓著床單,她的頭是微探著的,如巨蟒捕食般伺機而動,隻需陳易稍有鬆懈,便驟然捕殺,而陳易從走過來到戴上簪子一共六個動作,呼吸平穩、手腕穩定,而且是單手戴上簪子。
碩人一直在尋覓良機,待陳易退後半步,似要欣賞之時,她的指尖也微微離開了床單,其中藏著精妙變化。
然而,陳易的那隻手,仍放在腹部之前,而且還抬起了一寸。
這就意味著,陳易將她的每個動作都了然於心,將每個動作都鎖死了。
隻要她一動,他就會隨之一動,劈啪的骨裂聲下,折斷她殺他的那隻手。
武功的境界,在於大便捉對廝殺,在於小則暗流湧動。
你不知那一招會取你性命。
陳易取走她那喝乾淨的茶碗,給她再度倒了小半碗茶,
“你還沒跟我說,你何苦要如此孟浪行事?”
秦青洛接過茶水,靠著這些清苦的滋味分散注意,壓著藥勁,淡淡道:“一個‘爭’字而已。”
“你這又是在火中取栗。”陳易道。
“不爭不賭,何來天下可言?漢高祖如此,宋武帝亦如此。”
陳易搖了搖頭:“你沒他們的能耐,又何必去爭去賭?”
秦青洛則是淡然:“我不爭不賭,又怎會有他們的能耐?”
陳易倏地抬眸,直直地看著秦青洛,後者傲然地仰起臉,撐著床柱,回以居高臨下的睥睨。
這妄圖以蟒吞龍的女子王爺,哪怕如何折辱,也仍有傲骨。
她的傲氣,好似打不散般。
陳易好奇地翹起了二郎腿,身子前傾道:“其實我很想知道,你一介女子為何這般執著於天下。”
秦青洛似針尖對麥芒般,談笑自若道:“其實我更想知道,你一介男子為何竟連半點韜略格局都無。”
陳易好笑地問:“你恨不得為男子?”
“我恨你這種人是男子。”秦青洛嗓音冷冽。
語畢,一碗茶又儘數吞入腹中,陳易正要去取,秦青洛屈指一彈,茶碗在半空中繞了一條精妙弧線,準確落在茶壺前。
陳易腳步停住,直直看著她。
女子王爺勾起唇,幾分威嚴道:
“給寡人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