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之前,陳易也沒想到秦青洛會如此重視。
如今她立於看台之上,目光掃了過來,陳易唯有朝她微微一笑。
秦青洛凝望了他一會,便不動聲色地挪開了視線,仍舊是睥睨全場的雄姿。
陳易也不與之對望,將視線挪回正前方,便看到有士卒迎了過來。
“這邊請,胡校尉還在準備。”
士卒如此說著,不一會便把一行三人領到了一個角落,那是個半敞開的帳篷,備有椅子桌子,還有各般兵器和磨刀石,甚至是茶水。
而在對麵遠處,立有同樣一個帳篷,裡麵站著的都是清一色的士卒。
那軍中的眾漢子前,一位格外精壯的八字胡漢子身襲青衫,底下板凳一張,臉上不見戾氣,眸子低垂,平靜地拿光亮的磨刀石磨利刀鋒。
“咋磨個刀都這麼娘們,胡狗,讀了兩本書就把自己當書生了?”被人叫“胡狗”的漢子遭人重拍了下肩膀。
“我看胡狗去唱曲還差不多。”一名軍中漢子嘲道。
“刮乾淨胡子,打完明天抬你賣去青樓。”話音落下,那群士卒哄堂大笑。
胡狗隻是笑笑不說話。
一個士卒這時站出來道:“彆壞氣氛,讓胡大哥好好養氣靜心去。”
“話說回來,怎麼這老頭怎麼帶彆人來了?”
一位瘦高漢子挺直脖子看見陳易一行,疑心道,
“莫不是仗著人多勢眾,打群架的?”
“要說人多,也是我們人多,說起來他們看上去,像是京中的官差。”
士卒們對陳易和閔寧不清不楚,這敏感日子又出現在他們的地盤,實在不免讓人警惕。
陳易隨意看向那磨刀的被人叫胡狗的胡佑行,隻是掃了一眼,便將目光挪向了看台之上。
秦青洛並未看他。
一盞茶功夫,李文虎磨過槍後,便提槍站起,接著略微思索,從兵器架子上,再度取走一槍。
黃昏揭開天際,顯露端倪一角。
遠處已經有士卒走來,請他上場。
“清理門戶,是自家事。”
李文虎雙手提槍,回頭看了眼陳易和閔寧二人,又道:
“江湖往日恩怨,隻付諸此場比武,不牽連你們,你們見勢不妙,立刻就跑。”
說完,李文虎摩挲梳理好的白髯,久久不語,緩步而去。
老人提槍一頭,槍橫且直,懸空,不抖。
他雙手滿是老繭,尤其是中間兩指指腹處,起碼三十年槍法積澱。
李文虎提槍入上了校場擂台。
遠處眾軍中漢子見李文虎一人上擂,稍稍安下心,口出不遜。
“就這老不死?”
“我還以為誰,這老頭怕不是連窯子娘們都捏不過。”
“好一番行頭,胡狗打殘後賣他唱戲。”
胡佑行沒有言語,隻是付之一笑,接著提刀而去。
見他遠遠走來,李文虎朝那叛出師門的徒弟冷嘲道:
“混到南疆去,學到不少功夫吧?”
胡佑行見李文虎提著兩杆大槍而來,不悅道:
“我已經不用槍了。”
李文虎瞥見他在磨刀:
“才練多少年刀,便敢說槍不行了。”
“是伱的槍不行。”胡佑行緩緩起身,揮手止住身後漢子們說話。
“一雙好嘴。”
李文虎扔掉一杆槍,雙手握住餘下那杆。
“一柄好刀。”
胡佑行單手提柳葉刀。
先前聽了李文虎的那一番話,陳易多少猜中胡佑行轉槍為刀的端倪。
胡佑行入南疆後,習得上乘刀法,棄槍轉刀,此番比武,意欲以刀法破去槍法,不僅是要殺死眼前這個老人,還要將他的武學理念一並擊潰。
李文虎提槍跨腳,虎視胡佑行,道:“丹陽殺虎槍,李文虎。”
胡佑行上前,提柳葉刀,眼神淩冽道:“朱山鄭家刀,胡佑行。”
各報師門,武人比武而已。
話音落下的一刹那,
李文虎提步出槍,槍風淩冽,直直刺去。
胡佑行腳尖一點,微抬刀欲彆住此刺,李文虎手臂猛力一收,一旋,改刺為挑,柳葉刀反而將被一挑彆開。
值此際,胡佑行旋動身形,直衝而去,柳葉刀巧妙的避開挑擊,老人咦一聲,旋即大槍遊走,如影隨形,罡風凶猛,然而每一次出槍,都一一落空。
大槍無論是刺、挑、劈,都捉不住刀影。
胡佑行欲倚仗身法進身出刀,老人邊退邊收槍,遊刃有餘,而後捉住空隙,淩然出槍,炸響聲駭然爆發在擂台之上,引起重重驚呼。
胡佑行又能如何,不得不避。
纏鬥始終無果,二人幾乎同時後退丈餘。
“好刀法,可惜不倫不類。”李文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