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依次入席。
縣令沈焰柳在主座落座,其夫人馬純敏在其對麵落座,段融打橫落座!
三人落座畢,段融才敢正眼,向兩人打量去。
沈焰柳年近四十,臉盤瘦削,留著一撮山羊胡須,穿了一身寬鬆灰袍,頭上戴了一方巾帽。
他氣機內斂,雙目精光內含,太陽穴微微鼓起,坐在那裡,猶如飽虎閒臥,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勢在。
沈焰柳是太一門的外門弟子,武學修為更是達到了真氣境的第二重,在這賢古縣,堪稱一座高山了!
段融今日見了沈焰柳,就算見了高山了!
此時的段融,自然渺小。
但或許,有朝一日,他能翻過眼前這座高山呢?
馬純敏看起來年紀也比沈焰柳小,大約隻有三十出頭,生得豐腴美豔,麵如朗月,一雙眼睛更是靈動異常,不時閃過冷酷的光輝。
席間,段融隻半個屁股坐在椅子上,菜也不敢太吃,隻小口小口地吞咽著,他的心一直提著,根本不敢品味,隻是味同爵蠟般地吞咽著,生怕失了禮數!
“這孩子,菜是不是不合口味,吃這麼少?”
“合口!合口!”段融連連答應著。
馬純敏從盤子裡夾了個獅子頭,放在了段融的碗裡,道:“來,這道紅燒獅子頭,還是我親手燒的!給你嘗嘗!”
馬純敏菜遞過來時,段融抬屁股,欠了下身子,待馬純敏的筷子離開,他才複又坐了回去。
沈焰柳見馬純敏將獅子頭放進了段融碗裡,他想使眼色製止時,已經來不及了,便遲疑了下,還是說道:“今晚那獅子頭好像有些鹹了?”
馬純敏聞言,笑罵道:“鹹嗎?偏你嘴刁?”
她夾了一筷子,嘗了下,竟真有些鹹了。
這道菜她做得頗為拿手,鹽與調料的量,更是熟稔,怎麼會多放?
怕不是放了兩遍鹽吧?
馬純敏頓時有些尷尬。
段融一見馬純敏的臉色,便知道這獅子頭肯定是鹹了,不過他還是大咬了一口,道:“縣尊與夫人,人品貴重,自然是口味恬淡。但我們鏢師走南闖北的,還要練武,吃食上,素來喜歡高油高鹽,這獅子頭我吃著,鹹淡正合適!”
馬純敏一聽,便笑了,道:“這孩子,真會說話。”
本來是頗為尷尬的場麵,被段融的一番話給圓過去了。
沈焰柳此時,也深深地看了段融一眼。
這時,段融忽然注意到沈焰柳的身後,花廳的牆壁上,掛著一幅畫。
那正是他作價八百兩讓於古月齋的那幅範雲林的仕女圖。
連蟲眼的位置和右下的一小片汙漬,都一模一樣,絕對是原圖真跡。
這畫到底是流傳到了沈焰柳手裡的,還是他本人就是古月齋的幕後老板。
距離段融讓畫於古月齋,還不到一個月,要說是流傳或有人贈於沈焰柳,隻怕時間上,也有些太快了。
更大的可能,還是後者。
隻怕那古月齋的幕後老板就是這賢古縣的縣令沈焰柳。
段融如此思量著,臉上卻是不動聲色,隻是慢慢地吃菜、飲酒,間或講兩句油滑的逗樂話來。
眼見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沈焰柳對一旁添酒撤盤的伺候小廝,道:“你去把小姐請出來,給段鏢師敬杯酒!”
段融聽了差點被一口酒水嗆到,連忙說道:“鄉野小民,豈敢勞小姐敬酒,這不是折煞我嗎?縣尊,萬萬不可!”
“若不是段鏢師出手,小女險些釀成大禍,當得一敬!”沈焰柳的話,說得斬釘截鐵。
那小廝也已經出門而去了。
段融頓時如坐針氈,心如小鹿亂跳!
等會真見了那小娘子,萬一鬨出事端來?
不一會兒,那小廝就回到了廳內,但沈覓芷卻不見來,來得卻是沈覓芷的丫鬟秋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