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的扶蘇愣了愣。
他回過頭去看嬴政。
嬴政卻不再看他們。
眾人站在殿外,蒙毅禮貌的問了李斯一句:“丞相,您也去嗎?”
李斯:?
你小子想害我?
李斯趕忙推卻:“不了不了。”
他實在是不想再和胡亥扯上半點關係了。
蒙毅又看了看王翦和王賁。
王翦也趕忙提溜著王賁走了。
最後殿外隻剩下了蒙恬、蒙毅和扶蘇三人。
蒙毅看了看留在原地沒打算挪步的他哥:“你也去?”
“乾嘛?”蒙恬瞪了弟弟一眼:“我不能去啊?”
蒙毅看了一眼一旁的扶蘇,沒再說話。
他是不明白,尋常人遇到這種事都是能躲就躲,怎麼他哥還老往上湊。
跟個二愣子似的。
“扶蘇公子,請跟我來。”
蒙毅帶著扶蘇和蒙恬往胡亥現在在的地方去。
胡亥受刑後,便被蒙毅挪去了很偏遠的宮殿。
眼看著周圍逐漸荒蕪、人煙稀少。
蒙恬沒忍住開口問道:“還要走多久?”
蒙毅指著一扇有兩個看守守著的破破爛爛的木門:“到了。”
推開木門後,蒙恬看著眼前荒蕪的景象嘖嘖搖頭。
四麵漏風的院子、破破爛爛的屋頂、及膝深的雜草,還有幾顆乾枯的老樹。
真沒想到宮裡還有這樣的地方。
“宮裡竟還有這樣的地方?”
“這裡原先是掃灑宮人住的地方。”蒙毅走在最前為扶蘇開路:“後來因為離主殿實在是太遠了,逐漸就廢棄了。廢棄了的地方還修繕做什麼?”
“對了,這院子裡還有口枯井,你仔細掉下去。”
聞言,蒙恬立刻收回了躍躍欲試踩草的腳,乖乖的跟在扶蘇身後。
蒙毅推開殿門。
破舊的木門發出“吱呀”一聲。
撲麵而來的灰塵味讓蒙恬都皺了皺眉。
胡亥就趴在內室的床上。
衣衫不整,頭發淩亂,聽見開門的聲音,他也沒動靜。
遙遙一眼望過去,竟分不清究竟是活人還是死人。
蒙毅走上前去,將胡亥翻了個麵。
那粗暴的手法看得蒙恬都倒吸一口涼氣。
距離胡亥受刑也過去幾天了。
衣服上褐色的血跡結成血痂。
蒙毅把他翻動以後,身下的衣衫又隱隱有濡濕的跡象。
胡亥沒死。
蒙毅有點意外。
他還以為向來嬌生慣養的十八公子會在受刑之後因為缺藥少食而悄無聲息的死去。
沒想到胡亥居然還留著一口氣。
但也隻是一口氣而已。
胡亥睜大的雙眼暗淡無神,卻在看到蒙毅
身後的扶蘇時,眼睛亮了亮。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他問。
胡亥的聲音其實不大,但在場的三個人都聽清了。
蒙恬沒想到胡亥都這樣了,第一件事居然還是找扶蘇的茬。
扶蘇沒有回答胡亥這個問題。
他不知該怎麼回答。
在聽到言羽陽所說的一切之前。
他也和嬴政一樣疼愛這個弟弟。
哪怕胡亥頑劣、不學無術、殘忍。
他都認為那隻是小孩子心性。
也許等他長大就好了。
但胡亥卻狠狠地給了他一個耳光。
告訴他。
不是這樣。
他們之間從來都不存在什麼兄弟情深。
未來也隻會有你死我活。
但扶蘇的沉默被胡亥當成了默認。
“你現在一定覺得很得意吧,看到我現在這樣的下場,是不是特彆慶幸你才是那個勝利者?”
“不……”
“你真讓我惡心。”
胡亥這一句話打斷了扶蘇未出口的話語。
“我最恨的就是你現在這副樣子,你是不是覺得你是一個很好的兄長?覺得你對你的兄弟姐妹都很好,所以你的兄弟姐妹都應該敬你、愛你?”
胡亥越說越激動,他用手撐起上半身:“虛偽!”
“我隻是不明白,你在不滿什麼。”扶蘇的語氣裡滿是困惑:“父皇對你有求必應,兄弟姐妹們憐你、愛你,對你處處忍讓。你到底在不滿什麼?”
“哈哈。有求必應。”胡亥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父皇若是對我有求必應,當年怎麼會將我禁閉三日?兄長,你若是憐我、愛我,那年又怎會當著眾人的麵責罰我?”
扶蘇花了一點時間去回憶胡亥說的是什麼事。
他語氣驚訝,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你小小年紀就手段殘忍的將宮人虐殺,父皇隻是關你三日禁閉,竟讓你怨懟至今?!”
“我有什麼錯!”胡亥激動起來:“奴仆而已!我是公子!我連個奴仆都殺不得嗎?!”
“她犯了什麼錯你要將她折磨致死?!”
“她的存在令我不高興了,不就是錯了嗎?”
聞言扶蘇閉了閉眼。
事到如今,他已經沒什麼好和胡亥說的了。
“上卿,請動手吧。”
“啊。”胡亥笑了笑:“兄長也覺得理虧,所以想要殺我滅口了?”
“公子,臣以為。當由您親自動手才是。”蒙毅為扶蘇奉上自己的佩劍。
扶蘇詫異的看著蒙毅。
“臣想,這應該也是陛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