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但是我覺得,錢還了這麼大的事兒,滿屯子都知道。債主那邊兒也是人儘皆知的,年前到鎮上縣上辦年貨的人又多,他能知道也正常。知道債還了,我還掙到錢了,他能不回來嗎?嗬嗬……”按照記憶中對李立海的了解,哪回不是丁雪雁辛辛苦苦的乾活,買了糧了,或是賣了什麼收成,前腳剛收到錢,後腳他就回來把那錢騙出去的?那消息,靈通著呢。
要不是為了這個,她還不會還錢還得那麼痛快呢!有那債吊著,他說不好十年八年都不敢回家。離婚歸根結底得兩個人簽字,是最快的辦法,人不釣回來,怎麼離?花點兒錢,能把離婚了,這個代價,她是願意的。錢沒了可以再掙,這年頭兒,有腦子,有時間差的穿越福利,掙錢是最簡單的事情。
“哼,行。等他回來滴。”文強咬牙,一切等離了婚再說。
“回來彆給他錢,也彆跟他犟,先把婚離了再說。他要是再也動手,你就回家。不行就報警,先關他半個月再說。”丁大哥囑咐雪雁,想著實在不行,就得動用人脈,先把人關起來,省得他再跑了。
“我知道的,哥。”雪雁心裡挺感動的,還得是血脈至親,才能這麼為她想。
“初三讓文強來接你,直接回家住。他回來,想找你也得去咱家找去。孩子都帶回去,開學了送幼兒班去,跟小晴一起,我跟你媽接送,也不耽誤你出去掙錢。種地的時候,回來把地種上就行,實在不行,把地賣出去不種了。”丁老爹直接拍板,讓回娘家。
以前家裡也不是沒接過,也不是沒讓丁雪雁回娘家住,是她自己不乾。死活不在娘家住,還一心護著李立海。這幾個月,家裡也是看出來雪雁是下了狠心真要離婚了,才能這麼安排。
“行。”雪雁直接應了。
其實原本她也是這麼打算的。出去做買賣,孩子肯定得讓親媽幫著看。孫蘭英那邊隻要錢到位,吃喝管夠,她肯定沒意見。誰都沒有親爹親媽讓人放心。所以,丁老爹一說,雪雁就應了。
“姐,你能這樣,真好。”文強眼圈都紅了。
他姐從小到大,多爽利,多厲害的一個人,什麼時候吃過虧?家裡爹媽有辦法,最難的時候也沒餓著他們三個,她又哪裡吃過什麼苦?可是自打認識了李立海,這幾年,過的都是什麼日子?憋屈死他了都。
以前小時候最困難的那幾年,丁老爹在鎮上的糧庫當主任,光是篩糧食漏下的鑼底糧,他們三個就餓不著。彆的孩子都餓得皮包骨的時候,他吃得墩實,彆人笑話他,給他起外號兒,叫他小豬,他一個人打一群,打不過,都是他姐給他出頭的,把領對的兩個手指都咬出血了,自己身上讓人家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到底是贏了,往後才沒人再敢欺負他。他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有意識要保護他姐。
可是這幾年,他有能力了,能護住他姐了。偏他姐不知道被李立海下了什麼蠱,護都不讓他護。他心裡那個憋屈,彆提多鬨心了。
這回可算是好了,他姐的腦子終於回來了。不跟李立海那鱉犢子糾纏,要走正道了。跟著她,還能掙到錢,多好。
“以前是姐不好,讓你們擔心了,以後不會了。”雪雁就笑,她可不是丁雪雁,死要麵子活受罪,道謝也好,道歉也好,她都是張口就來的,一點障礙都沒有。
爺幾個交了心,把該說的說了,該交代的交代了。文強跟兩個小子瘋了半天,孩子也玩累了。太陽都落山了,爺仨才往回走。
轉天就是除夕了,一大早的,做好了玉米糊糊,蒸好了包子。雪雁就叫小風起床。
“風,起床啦,大舅給你買的鞭,不是要去放嗎?快點兒起來。”
大過年的,哪能不放鞭,昨兒個丁老爹爺仨來的時候,給帶了兩掛二百響的鞭,其中一掛雪雁給拆來了,拆成了一個一個的,讓小風可以一個一個的放著玩兒。給準備了個長點兒的柴火點著,再在牆頭上找兩個土塊,能壓住鞭的,用那個壓著,離著遠遠的點。並不危險。誰小時候都是這麼玩的。
小風一聽能放鞭,噌一下就起來了。穿上衣服戴上圍脖帽子手套就往外跑,放了二十多個才凍得進屋吃飯。雪雁也不管他,隻在屋裡給準備好熱水,先看著小言吃臉,再幫著小雪把臉擦了,喂她吃完奶粉。正好小風回來能洗臉了。回來這幾天,天天早晚用熱水給倆兒子洗臉敷臉,然後再擦嘎啦油,臉上的皸裂都好得差不多了。
吃完了早飯,收拾完就抱著小雪,帶著小風小言去前院。
不管平時關係如何,兩輩老人都在世呢,除夕的團圓飯,李家五個兒子都在呢。老五還沒結婚,拖了羅剛的關係,找了個看更的工作,冬天磚瓦廠不能開工,隻有油坊乾活,機械設備就要有人看著,一個月三十塊錢。他就去乾這個活兒。一冬天都不在家。過年這天跟另一個人換班,他看後半夜,那人看前半夜。能回來吃個晚飯再走。
就兩間半的小屋子,兒子媳婦都回來了,胡春秀帶著四個兒媳婦在廚房忙活年夜飯,男人們都在屋裡,找了葉子牌出來,看牌,贏玉米粒兒的。
家家都過得不富裕,總不能來老人這邊兒白吃白喝,往年也都是默認的規矩,一家帶一個菜。再怎麼著,也得帶個肉菜吧。雪雁就拿了半扇排骨。彆的她也沒有。
李大嫂今年隻拿了一盆子酸菜,得有十來棵。“我今年特意多買了一百棵白菜,就等著今天這頓餃子呢。你們誰拿肉了?媽,咱包酸菜肉餡的吧?雪雁年前不是給你們買了五十斤肉呢嗎?”自己拿著素菜來,還一進屋就安排起活來了,連老婆婆都指使上了。消息還很靈通,連雪雁年前帶的年貨都有啥她都知道。可見那眼睛一天天的,都盯在什麼地方呢!
“喲,大嫂,你這是鑽錢眼兒裡去啦?大過年的,連頓肉都舍不得出?那錢,攢多少是多啊?”老三媳婦嘴向來利,又是嫂子,半天玩笑半懟的回懟李大嫂,她是拿了一隻雞來的,說話也硬氣。
“攢啥錢啊。就那麼幾毛從土裡扣出來的錢,夠乾啥的。我兄弟媳婦兒跟我說過,我這個歲數生頭胎的,可是有危險的,要到縣醫院生去,萬一要手術啥的,多少錢都不夠用的。不得省著點兒花嘛。今年一冬天真是一點兒肉星都沒見著。再說了,我這酸菜可是好吃。”李大嫂的理由多著呢。她這摳也是真的摳,不光是對彆人摳,對自己也一樣兒摳,她說一冬沒見過肉星,那還真是的。一個屯住著,誰不知道誰,他們兩口子,一年不見肉星都是正常的。年年除夕年夜餃子,九分酸菜一分肉的肉餡餃子,李老大一個人都能吃五十個。
“大嫂這是懷上了?啥時候的事兒啊?這麼大的喜事兒怎麼沒說?看你這肚子,還沒顯懷呢,兩個月?”老四媳婦才結婚一年多,正懷著八個多月的身子,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生,坐在一邊兒打土豆皮兒,一聽李大嫂的話,就看她肚子,這大冬天,穿得棉襖棉褲,賊厚實,也看不出身型來,她不像老三媳婦兒,嫁過來時間長,還不太好意思跟大嫂子開玩笑,儘管她也拿了兩條大鯉魚過來,還是沒那麼硬氣,隻說肚子的事兒。
“沒有呢,這不是我媽找人給看了,說是年尾的豬,得來年二三月呢。”李大嫂也不覺得不好意思,美滋滋的又把老理由拿出來說,跟那算命的先生是送子觀音,說幾月懷幾月她就真能懷上似的。
這理由讓她說的,跟祥林嫂似的,恨不得見到一個以前說她是不會下蛋的老母雞的人就要說一遍。隻等著她懷上金蛋了,打那些人的臉。
幾個弟媳婦都不好說什麼了。你再說啥,好像是咒人家懷不上似的,誰得罪那個人去呀。
“今年包兩樣兒餡的。一半白菜肉,一半酸菜凍豆腐。”胡春秀向來很知道什麼時候當自己是聾子。兒媳婦兒們互懟她從來都是不參與的,隻說餃子的事兒。
年前幾天,雪雁天天往前院大米白麵肉的送,一輩子沒吃過幾頓細糧的四個老人,那肚子都受不住,都壞了兩三天肚子才好點兒。這麼吃了幾天,也覺得膩歪,往常就指著年夜吃頓肉餃子,這會兒到是想起素餡來了。
雪雁前兩天包過一頓凍豆腐餡的餃子,是把凍的豆腐切成沫,用油炸了,再拌上酸菜,包出來的餃子一點兒也不比肉餡的差,油多,香著呢!還不膩。給他們送了兩盤,都吃著好,年夜餃子就都想這一口。李四公還提前兩天在豆腐坊訂了一盤豆腐回來凍著。想著兒子們,才又從年前雪雁帶回來五十斤肉上割了五斤左右的一塊化著,給他們包肉餡的解饞。
老三老四媳婦兒聽了胡春秀的話,都抿著嘴偷笑,覺著是老婆婆看李大嫂隻拿了酸菜來,才特意說要包酸菜豆腐餡的餃子收拾大兒媳婦兒。平時雪雁頓頓讓小風往前院兒送吃的,隻有李大嫂住得近知道,他們兩個住在屯子最西邊,也是聽屯裡人講小話兒的時候聽到一星半點的,可沒想到是老人們的窮肚子吃好吃的吃壞了才想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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