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言(2 / 2)

今日本來是周氏讓他來縣城買點棉花回去的,家裡之前為了償還他的賭債掏空了家底,如今入了冬卻沒有錢買做冬衣的布料和棉花。

這錢還是周氏撒潑打滾地從趙氏手裡摳出來的。如今被他輸了個精光,回家怕是不好交代了。

韓春樹無意識地在街上瞎晃蕩,恰好看到了從一口酥鋪子裡出來的韓春山一家,每人穿著厚實的冬衣,手中還大包小包的拎著點心。

而自己呢,還穿著前年做的冬衣,胳膊上打著厚厚的補丁。韓春樹眯了眯眼,村裡都說韓春山一家如今發達了,他們還沒怎麼放在心上,隻不過以為賣包子賺了兩個錢得瑟罷了,如今看來,是他們想錯了,這一口酥的點心,可是不便宜的。

“大哥,大嫂,這麼巧啊,居然在這裡碰到了你們。”韓春樹晃到韓春山一家麵前,腆著臉笑道。

韓春山一家人看到他,臉上的笑意微收,韓春山還點了點頭,雲塘雲朵他們就跟沒看見這個人似的,從他麵前走了過去。

“大哥,你這是不認我這個弟弟了嗎?”韓春樹拉住韓春山的胳膊,大聲喊道:“大哥啊,你們一家吃好穿暖的,卻不知爹娘在家連身暖一點的冬衣都穿不起啊,吃也吃不好,大哥,你們如今發達了,不認我這個弟弟沒有關係,可不能不管爹娘啊。”

街上本來人就不少,韓春樹這一喊,倒是將大家都吸引了過來,不知情的路人聽了韓春樹的話,俱對韓春山一家指指點點的議論了起來。

韓春山一家今日為了不失禮都換了新衣,手上又拎著蘇峰包起來的一口酥的點心,再看韓春樹一身打著補丁的舊衣,大家都會下意識的同情弱者,如此竟是將韓春山一家當成發達後隻顧著自己享福拋棄父母兄弟的不孝之人來議論了。

韓春山沒想到自己的弟弟如今竟是這般不要臉,一時氣得青筋直冒。

“哦?爺爺奶奶如今竟是連冬衣都穿不起了嗎?”清清脆脆的聲音突然響起,眾人紛紛看向出聲的姑娘,待看清身影,眾人心中直歎:嗬,好一個清秀的姑娘。

雲朵走到韓春樹麵前,笑著說道:“三叔的記性還是一如既往的差,你難道忘了當初分家的時候爺爺奶奶一文錢都沒有分給我們,隻道以後不必往來,隻在年節奉上孝敬禮就好?敢問三叔,我們孝敬禮可有差過?再說了,家裡連冬衣都買不起還不是為了還三叔你的賭債嗎?”

嗬,這反轉,父母不慈,兄弟不仁,自己竟還是個賭徒,明顯是看人家如今日子過的好了,想要訛錢了。眾人紛紛對韓春樹投去了鄙視的目光,三三兩兩便慢慢散了。

“三叔!”韓雲塘一把揪起韓春樹,低聲道:“三叔莫不是忘了你如今還欠著我五十七兩?我可不是我爹,我的手上那麼多條人命,可不在乎再多你一條。”說罷一把將韓春樹丟到了地上。

大約是韓雲塘的語氣太過血腥,韓春樹被嚇得抖了一下,癱在地上眼睜睜看著韓春山一家人離開,臨走前韓雲泉那個小混蛋還踢了他一腳。

“以後可能就沒有清淨日子了。”劉氏歎了口氣。

“娘怕什麼,鎮上可不是他們可以隨意撒野的地方。再說了,如今哥哥在,韓春樹要是再敢上門,就讓哥哥揍他。”雲朵挽著劉氏勸道。

“當初韓春樹跟周麻子幾人不清不楚的,要不是怕對你名聲有礙,娘真的恨不得上去撓花他的臉。”

“娘彆擔心,他總會有報應的。”

誰知劉氏真的一語成讖,不清靜的日子很快就找上了門。

這日劉氏正在院子裡曬被子,難得有個好天氣,劉氏便將雲朵雲塘他們屋子裡的被褥曬在了院子裡,拿著雞毛撣子輕輕拍打。這時江大嬸和曉霞進了院子,兩人臉色都不太好看,耷拉著臉。

“這是怎麼了?你們怎麼這副表情?”劉氏奇道。

江大嬸臉上閃過猶豫,抿了抿嘴唇,沒有作聲。曉霞卻是忍不了了,她倒豆子似的劈裡啪啦說了個乾淨。

“什麼,說雲朵被人擄走失了清白?”劉氏失聲道,“哪家歹心腸的人傳出這種謠言?這不是要我家雲朵的命嗎?”

曉霞也是滿臉氣憤,剛剛過村口的時候就聽到那些個長舌頭的聚在一起議論,話中惡意滿滿,她氣不過就跟她們吵了一架。

江大嬸自然是相信劉氏的,如果雲朵真的失了清白,韓家人怎麼可能歡歡喜喜的去替雲塘下聘,隻是那日雲朵出事的時候她是知曉的,反而不好跟彆人吵,言多必失。

“村裡如今眼紅你家生意的不止一兩戶,又傳出了這種謠言,那些個心腸惡毒的,自然是要落井下石的。”

江大嬸拍了拍劉氏的背,接著道:“我這幾日和梅子仔細留意了一下,這謠言,恐怕是從那邊傳出來的。”說著朝韓家老屋的方向指了指。

劉氏瞬間炸毛了,周氏韓老頭夫妻奴役了她和韓春山一輩子,又作踐她的孩子,如今竟是傳出了這般歹毒的謠言,這是要生生逼死她的雲朵啊,這事要是傳出去,她的雲朵怎麼活?劉氏想著紅了眼眶,起身就往門外衝,企圖跟老屋的人去理論理論。

曉霞和江大嬸連忙抱住了劉氏。如今韓春山,韓雲塘和雲朵都不在家,劉氏一人勢單力薄,又怒氣衝心失了理智,這般過去可是要吃虧的。

“你聽嬸跟你說,你先冷靜冷靜,這事還是等春山他們回來合計合計再說,可不能衝動,一個處理不好雲丫頭這輩子就算是毀了。”

江大嬸扶著劉氏坐下,又道:“我馬上叫江海去鎮上喊春山他們回來,你可不能衝動。”

劉氏流著眼淚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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