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2 / 2)

“那麼這位……”

“瑪利亞·艾貝特。”

“艾貝特小姐,您對蝙蝠俠怎麼看呢?”他問:“您看,我並非哥譚人,坐上這架飛機也是為了去往彆處……嗯,我沒彆的意思,也隻是出於……好奇。”

他看向透明的玻璃窗外,狂風仍然在黑夜中肆虐,並和明亮的燈光互相映襯著,這很容易給人造成錯覺……這裡或那裡,總有一樣是虛幻的,這種想法讓人惴惴不安,或是乾脆沉迷於室內帶來的安全感……

哥譚人聽著各種各樣的睡前故事長大。瑪利亞說。

正如瑪利亞所言。美東高緯度城市與生俱來的寒冷與陰雲仿佛某種揮之不去的印象,“總是如此”——於是這就形成了某種習慣。在這之中,我們不妨假設,先祖——先祖們從同樣以陰鬱著稱的阿爾比恩(注)漂洋過海來到這裡的那一刻,罪惡啦宗教啦,以及如何在瓢潑大雨中尋求安慰的本能都一同被帶到了新英格蘭。先祖們在燃燒著壁爐的屋子裡念著詩歌打發時間,而哥譚的人們則以睡前故事來同那漆黑、陰冷的夜晚形成拉鋸。不論貴賤,你總能在一個雨夜得到一個故事,然而這裡畢竟是哥譚!富人和窮人連睡前故事內容不儘相同啊!

而諸如瑪利亞這種普通人家,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蝙蝠的影子就牢牢地占據了孩提幻想中的世界,在一個月亮高懸的夜晚,透過玻璃窗,順著月光倒影在潔白的牆壁上,然後一閃而過。那是個網絡還不甚發達的年代,雨夜、蝙蝠、凶案、都市傳說全部被混淆到了一塊……如同在萬聖節前夜被分到的一塊女巫巧克力,神秘和恐懼的味道牢牢攝住了孩提好奇的味蕾。瑪利亞敢說,她確實是聽著蝙蝠俠的故事長大的。

“……後來又出現了正義聯盟,蝙蝠俠也在其中,作為超級英雄而活躍。在普羅大眾的觀念裡,這確實是一群還不錯的家夥,他們有能力——可世界上有能力的不止他們,他們選擇了以‘正義’為名。”瑪利亞說:“……這是外界的評價。”

“外界?”他問:“抱歉,為什麼會那麼講?因為哥譚那幾座大橋道緣故嗎?”

“不,隻是……習慣。”瑪利亞不知道怎麼解釋,就乾脆糊弄過去。“不過,”她話鋒一轉:“在美國,乃至世界其他地區,蝙蝠俠是作為超級英雄存在……沒錯,超級英雄。”

“比如超人那種?”

“比如超人那種。”她問:“你對超人的有什麼了解嗎?”

“唔,說不上了解,網絡上看到過而已。硬要說的話,他的配色很……亮眼。”

紅配藍,確實是過分醒目了。

“亮眼,溫暖,閃閃發光。”瑪利亞總結:“匡扶正義,雖然看上去有些奇怪。以至於很多人都以為蝙蝠俠隻是這群怪人裡的一員。可在我——在哥譚人看來,他是不同的。”

“因為他太黑?”他打趣道:“說實話,當你,嗯,穿著一身黑站在一群花裡胡哨的人群中,確實比較格格不入。”

他成功把女記者逗樂了。

“確實,哥譚人都很懷疑他到底怎麼混進去的正義聯盟——他可太‘異類’了。”

“那你喜歡蝙蝠俠嗎?”年輕人拋出下一個話題。

在哥譚看來,“蝙蝠俠”的意義遠比“超級英雄”來得有分量。這幾乎成為了一個……意象。比“名片”“風景”“代名詞”更加嚴肅,更加深遠。瑪利亞想。即使在網絡發達的今天,在正義聯盟也已經被國際認可的今天,在蝙蝠俠已經被披露為人而不是什麼神奇生物的今天,他的一切似乎仍舊是一個模糊不清的符號,這也許是他伴隨了大半哥譚人,從童年到青年,從活著到死亡的代價——

沒人不敬畏、沒人不恐懼、沒人不愛戴、沒人不崇拜、也沒人不憎恨。以忘恩負義作為活著手段的每一個哥譚人都是如此——如孩子般負氣、大喊大鬨、歇斯底裡——這些惡鬼!卻恨不得在心底緊緊地抓住那身披風——

“蝙蝠俠即哥譚。”

瑪利亞·艾貝特,一位長相甜美的記者,卻用有著在哥譚才塑造出的、深入骨髓的冷靜語調評價道。

“我……並不喜歡她,卻也無法不愛她。”

“哥譚。”

她和那個年輕人說了再見,準備乘坐報社的車回去。瑪利亞還有些恍惚,她本以為是今天沒看見蝙蝠俠的緣故,卻在收拾器材的時候,倏然間想起了那個年輕人的眼睛。她好像在哪見過那樣的眼睛……突然,記憶像沙一樣從指縫間飛速流逝,她越回想,越模糊,她隻記得那是個長著一張英俊且熟悉的臉……為什麼熟悉呢?她眨眨眼睛。她似乎有句話忘記和對方說了,是什麼呢?

直到瑪利亞坐上車,她已經完全忘了那年輕人的眼睛究竟是藍色的還是棕色的,也忘記了她原本準備好的評價。瑪利亞打了個哈欠,畢竟她已經快一天一夜沒睡覺了,什麼都記不住也很正常……

很快,她在汽車發動的瞬間墜入了夢鄉。

夢中的雨夜走了出來,和現實融為一體,她仍舊是個小女孩的模樣,坐在窗邊,隻為等待著一閃而過的,屬於蝙蝠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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