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了翻那厚厚的一疊紙:“那這是什麼?”
“給你找點事情做。”
在他說出“不然還是讓我去吃喝玩樂”之前,提姆撂下一句:“交給你了”之後就走了,完全沒管他。布萊雷利認命地撈起資料,很好,是柯利福那事兒L,他懊惱地把頭發搞亂,最終還是不得不開始翻資料。
“你對這個案子有什麼意見嗎?”夔娥打完電話,晃到他麵前,她這會兒L正準備上網給自己找點精神娛樂。氪星人真好用,她想,可以用很快地速度學完並理解貫通一門語言,從此語言不再是難以逾越的壁壘,她愛看哪國的樂子和八卦都行。還能豪氣地把同人論壇上所有的語種統統勾上。
布萊雷利看了她一眼,夔娥就知道了,他不想說。
布萊雷利很少有瞞著他們的事情,他隻有一大堆不想說的事情。見識過他能把死的講活,白的講黑的語言能力後,夔娥不準備挑戰自己的腦力極限——
反正真的遇上極端情況了,布萊雷利也打不過她,不論
是過去還是現在。
“你不想乾的話要不要回絕掉?”夔娥打開網站,她不經意間往窗外瞥了一眼,下一秒,布萊雷利已經連人帶沙發被她搬到了花園曬太陽。
“你差不多得了。”他穩穩地坐在沙發上,並不準備做出什麼太過誇張的舉動——可能是因為他懶得。就好像沒瞬移這回事一樣。
她才不要“差不多”,所以三秒之後,阿爾塔蒙也被她搬了過來。他還拎著一把長劍,對自己突然出現在花園裡這件事,他表現得很穩重,“我需要先把劍放回去。”
夔娥比了個OK的收拾,她風風火火地把劍放回訓練室,然後不知道從哪搬了張小桌子。
讓布萊雷利驚訝的是,阿爾弗雷德幾l乎立刻就出現在了他們身邊,在鋪上桌布的同時端上了經典的英式三層架下午茶。
“請慢用。”他優雅地躬身,接著退場。布萊雷利愣在沙發上,他開始懷疑布魯斯那據說堪比人體雷達的警覺性了,他都沒看清阿福從哪冒出來的!
這份下午茶裡充滿了老管家自己的創意,既有經典的紙杯蛋糕、鬆餅和阿福最引以為傲的布朗尼小甜餅,又有肉腸、雞串、生蠔和三明治,主打一個男女混搭的風格。給布萊雷利的依舊是花草茶,阿爾塔蒙得到了一杯紅茶,儘管他就算端著紅茶也沒辦法大談特談莎士比亞——他不太喜歡炫耀自己的文學見解,夔娥麵前是奶茶。
阿福大概是注意到了夔娥以往的習慣,她確實不太喝茶。按她自己的說法,其實不是每個中國人都愛喝茶。說起這個,他們之中相對喜歡喝茶的應該是阿爾塔蒙。
“仔細想想,這算不算一種刻板印象。”布萊雷利說:“亞裔都愛喝奶茶。”
“奶茶好喝啊,再說我又不怕胖。”夔娥拿起一塊鬆餅。不如說以夜兔的體質和日常消耗量,她能多胖三斤她媽聽了都得高興一下。“之前講到哪來著?哦對,你乾不來回絕掉就好了。”
“不是乾不了,隻是……”布萊雷利想了想,發現很難解釋:“好吧,也能查,我就是不太想摻和這種感情問題……那大概率和情殺有關。”
感情問題,布萊雷利要是那麼定義的話,那聽上去也確實有點麻煩。就像他們從前接到的關於掃除的活兒L,運氣不好就會遇上那種不願意扔掉雜物的雇主。感情問題就像這些沒辦法斷舍離的物品,冗雜、無用。可偏偏就因為承載了那麼一點說不清的回憶以及微小的、不知是否還能再變現的利益而遲遲不被放棄,局外人當然能夠毫不留情地將其拋棄,屋主就不一樣了。
“情殺啊……”看在他們也跑了那麼多年的委托上,夔娥就算是個木頭也差不多能摸出了一些凶殺案的套路來了,正常情況下,哪來那麼多逮誰殺誰的連環殺人犯,絕大部分案子發生的起因無非就是那幾l個:利益糾葛啦、見色起意啦、仇殺啦、感情糾紛啦,雲雲。情緒上頭的一時興起,或者蓄謀已久的安排,人心難測,無數不起眼的雞毛蒜皮就能輕而易舉地斷送掉一個人的性命。
……至於陰謀和冷漠,那些就是另一個台階的事情了,越往下看,就越深不見底。
說實話,在原本屬於他們的事物被接手後,無所事事悄默聲兒L地占據了他們生活的大部分。他們隻需要定期出現一下,偶爾去瞭望塔值個班就好——誰讓現在世界太平!惡意還被關在哪個犄角旮旯裡發酵,她想還問有沒有什麼他們能幫忙的,而布萊雷利悶不吭聲地盯著他那杯茶,
一個荒唐的想法突然浮現在了她的腦海裡:她居然覺得,布萊雷利看上去有些……疲憊,行吧,可能是因為他現在是他爹的外表。也許,他的疲憊也不僅僅是他的,還得加上這具已經不再壯年的軀體的,這些東西混雜在一起,又不巧讓夔娥捕捉到,並籠統地被歸為了她看不懂的某種倦意——目前的她還沒辦法剝離它們。
突然間,阿爾塔蒙起身抽走了那疊資料。
“等你想好了,再從我這裡拿回去。”
他沉默了一下,說:阿萊,不要……勉強。
他的最後一個詞說得很含糊,直到後來,布萊雷利回憶起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他們難得圍坐在陽光下,草坪寬闊,無人打擾,他總疑心,阿爾塔蒙想說那個詞並不是……勉強。
……也許是陽光太過熾熱,又也許一部分記憶被存儲在了彆人的身體了,他後來始終還是……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