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繼續談論——但話題又不知不覺中歪到了一開始的攝影上。
“嗯……正如之前所說的,記錄——或是占有。一份留念,一份美好,一份悲傷或一份痛苦,一份把柄又或
一份罪證。”
“亦或者一份能驚醒他人的、有力的、直白的痛苦。”
“在當今年代,照片已經不如一戰之前那樣,能夠直白地揭露真相,代表既定的事實了。儘管PS技術興起之前,人們也沒少利用攝影歪曲事實。”露易絲說:“但對於有良知的人而言,原原本本的記錄真實——不是為謀求名聲,也不是為了掩蓋或者歌頌。”
“……而這其實並不需要技巧——甚至,隻要做出最簡單的動作,摁下快門。”
“這樣的照片亦是有分量的。”
她微笑道:“——所以,先彆去管什麼攝影技巧,也不要在乎彆人的評價,來吧,吃完午飯,我們可以繼續。”
——直至現在,她似乎才察覺到露易絲那未儘之意。
真實的分量莫過於此——追求真理的遠遠不止戴安娜·普林斯,還有更多的、沒有任何能力的普通人同樣為之奔走。就像她摯友的父兄,就像以血肉之軀,深入戰場捕捉過那令人心碎痛苦的露易絲。布萊雷利眉眼沉著,曾輕聲對她說:彆太小看普通人,也……彆太過要求自己。
真實、真實。在滿目綠光中,她堅持睜著眼,她還是沒太懂,這之間究竟有什麼聯係——超人強大的軀體在氪石的照耀下無處遁形。
作為人的弱小和作為夜兔的強大,兩者本就是難以融洽之物啊!
她艱難地想著,而布萊雷利的話卻不合時宜地——再次跳了出來:我有個計劃……
他總是有個計劃,而且總卡在一些突發奇想的時刻,很難讓人認同那是個計劃。
……你不需要做什麼,等待就夠了,你要等著我去找你。
夔娥最終沉沉地閉上了眼睛。無論如何她都是相信他的,她隻是擔心——這不是屬於她的性命。
……
……
刀刃磕到了地上。
他帶著那一脈相承的冷峻眼眸,相比他的兄長,他才是將父親氣質完完整整拓印下來的那個人。他迎風而立,似乎在不知不覺中,他也讓這魔性的城市侵蝕,潛移默化為了能在第一千次被殺死後,仍舊能從影子中掙紮著活過來的傳說。
“……母親。”
不再低垂著眼睛,也不再是籠罩在祖父姓氏下的刺客。
“你越來越像你父親了。”
塔利亞平淡地說,沒有喜悅,也沒有過多的感歎。即使如此,她還是在腦海中閃過了這樣一段沉思:她是否太小瞧了他?又或者說,她太小瞧了哥譚,這陰沉的雨、這泥濘的道路,還有這以謀殺作為旋律的舞場,她本以為,她教給這孩子的殺戮之道足以讓他在其中大放異彩。
“隻有你?”她說,抽出了刀——他幾乎同時擺出架勢,相似的麵龐,恍惚間讓她回到過去,她與那個人也是如此,在演武場——在父親的注視下,麵對麵,拔出刀刃,而後——
“——”
刃與刃的光芒撕咬在了一起,誰也不肯退讓。
直到那一刻,她居然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平靜——在沒看到布魯斯,而是看到達米安的瞬間,在見證了——那身該死的、沉重的披風有了切實繼承人的瞬間。
也在她意識到,她已經永遠地——失去了自己為野心和那點微不足道的愛所培養的那個孩子的瞬間。
一切還未到結束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