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快越好。”衝矢昴準備起來收拾,剛抬起的屁股又落了下去,他將手裡的餐刀哐當一聲扔回了盤子裡,“諸伏警官剛遭遇的這件事兒,說明夜長夢多,要趕緊下手。”
“嗯,我這邊臥底以來所有搜集到的證據資料,全部已經整理歸檔,相信三位也是一樣。”尤裡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證據已經完備,臥底即將撤完。之後咱們三方機構要一起收網,精確配合,彆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打草驚蛇。”
“正有此意。”安室透點了點頭,雙手交握,“我已經和上頭討論過,國外的那些渣滓可能還得走外交手段,重頭戲都在國內,而且就在米花——咱們幾個有大活兒要乾。”
“無異議。”衝矢昴雙手放在腦袋後麵,姿態閒適,仿佛討論的不是什麼國際大案,而是今天午飯吃什麼,“我和尤裡都會跟自己的頭兒說,到時候FBI和MI6都會配合你們日本本地警方,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儘管提。”
“爽快!”安室透終於朝衝矢昴露出了欣賞的笑意,“等事情完成了,我一定好好宴請各位。”
“OK,那麼現在還有一件事,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麼……跟大家也都有關係——”
“阿尼亞這位小朋友的事,各位準備怎麼處理?”
聽到這句話,尤裡的眼睛倏然睜大,瞪視向安室透,
“你什麼意思?”
“彆激動,她的身份多棘手各位真沒想過?收拾組織,她爸那樣的高層就是首要的抓捕對象,到時候小姑娘可要哭鼻子。”
尤裡張大的嘴裡像是進了一隻蒼蠅,他啞口無言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那個粉頭發小家夥,慢慢走近了他們的生活。那孩子好像拴著命運的紅線一樣,在他們之間穿梭,將所有的一切都編織成了一個虛幻的美夢——
對立的兩方可以互相信任嗎?一個天真的孩子,可以將複雜的成人世界變得簡單嗎?
他在這個美夢裡不知不覺越陷越深,自動回避了那殘酷的現實,而現在,安室透戳破了這最後的幻影,血淋淋的現實被擺到了麵前。
“反過來,如果她是我們的女兒,琴酒會怎麼對她?”安室透直視著尤裡,“彆那副表情,你不會真以為自己有個大外甥吧?”
尤裡緊緊抿起嘴唇,變得不悅,“她剛剛救了你的好兄弟!”
“一碼歸一碼,”安室透垂下了眼,“她對日本公安有大貢獻,我們會安排好她以後的所有人生,給她最好的資源。如果可以,我甚至想親自領養她。”
“可是琴酒,他是個十惡不赦的罪犯,我們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領養?”尤裡歎了口氣,“你們或許不清楚,但我知道阿尼亞就是從孤兒院逃出來的,她剛剛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爸爸!”
“她救了這麼多人,甚至可以說對此次行動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功過相抵,隻要稍微變通一下……”
“尤裡,彆說了。”衝矢昴打斷了他的話,“我們是特工,他是執法人員,角度不同。這是發生在日本的要案,尊重他的決定。”
“謝謝理解。”安室透抬起了眼,他的眼神盯著尤裡,語氣堅定,“如果說阿尼亞是揮著翅膀的小天使,那麼琴酒就是舉著鐮刀的魔鬼。
“天使拯救不了魔鬼,他們必須一個在天堂,一個在地獄。”
“嗬!”尤裡站起了身,他知道自己理虧,但是就是覺得心裡難受得緊,隻能步履匆匆地逃離了這個讓人窒息的地方。
之前他和安室透的關係一直很溫和,秀一喜歡嗆嗆,但到最後,竟然是他們倆意見不合。
臨走前,他憤憤地留下了一句話。
“其實你和琴酒是一類人,安室先生,隻不過為的目標不同。冷血造就強大——這就是諸伏警官會暴露,而你卻能爬上高位的原因。”
*
而被定了死刑的琴酒,此時卻在忙著自己的事,自己的最後一單。
昨天他趕回來的時候已經深夜了,當時大家對他執意要開車回家都感到很驚訝。
“琴酒先生,又見麵了,上次貴千金的事多有得罪,我敬您一杯。”在晚餐結束,派對開始的時候,愛子換了一襲禮服,直直朝他走過來。
她叫過來旁邊的侍者,從盤子裡取了一杯香檳,豔紅的嘴角勾著笑意,看起來有些故意散發的誘惑之意。
“早過去了,不必再提。”琴酒擺了擺手,拒絕了侍者的盤中酒,“不好意思,我待會還要開車走,不喝酒。”
“哦?這麼偏僻的地方,這麼遠的山路,您還準備晚上回去?”愛子說著說著,忽然歎了口氣,語氣似嗔似妒,
“哦,我明白了。嘖嘖,有了女兒的人果然不一樣,這還是組織令人聞風喪膽的黑色沙鷹嗎?”
她努了努嘴,“偉大的父女情,真令人感動。”
琴酒的目光平靜地回視,禮貌地點了一下頭,然後轉身離開了。
他大步穿梭在人群裡,臉上的表情已經變得冷厲而又決然。
那位大人已經知道了基地的事,他們要對阿尼亞出手!
此刻,琴酒的一顆心跌到了穀底,他覺得渾身的血液都開始倒流,指尖冰涼。
一整晚,那位大人和朗姆都演得滴水不漏,仿佛毫不知情,甚至還對琴酒褒獎有加。
但就在剛剛,他從和愛子的對話裡聽出了蹊蹺。
蹊蹺的不是愛子的話,她說的一句也沒問題。蹊蹺的是她的態度——
她的眼睛很亮,深處帶著一股興奮。那是善於偽裝的毒蛇,在知曉獵物即將被殺害之前,不自覺吐出了興奮的紅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