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怎麼做?”安室透來了興趣,“衝進那位大人的臥室,拿槍頂著他的額頭,讓他放過你們父女?”
“如果他還有頭顱的話。”他順水推舟地添了一句問話,“你已經搞清楚BOSS藏身的地方了?這可是組織最大的謎。“
但是,沒有如他所願,琴酒並沒有回答。
這個曾經的組織頂級殺手,即使是在最後一單中,也保留了自己獨斷的行事風格。
“我的事我負責。”琴酒低頭,又將一個小小的黑絲絨盒子輕輕放到了箱子裡,“這是酬勞,你一定會滿意。”
安室透盯著黑絲絨盒子,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像是能放下支票、金條等貴重物,除非——
“不會送了枚鑽戒吧?”安室透打趣道,他打開了盒子,發現裡頭居然躺著一枚指甲蓋大小的芯片。
“用讀卡器讀取,等阿尼亞安全到達之後,我再告訴你密碼。”說完這句話,琴酒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
“……裡麵還有一些照片,沒來得及刪,到時候你看著辦吧。”
安室透把盒子蓋上,再把箱子啪地一下扣上,看著琴酒,
“你好像很肯定,我一定會幫忙?”
琴酒站起了身,他將掛在牆上的大衣和帽子取下,穿上,黑色再次籠罩了全身。
“我們是一樣的人。”臨走前,他留下了輕飄飄的一句,“代我向蘇格蘭問好。”
……
安室透的目光,長久地望著窗外,他聽到了後巷裡老式保時捷引擎發動的聲音,不一會兒那輛車就載著那個人離開了。
他竟然就這麼放人離開了,在對方說出驚天的那句話後。
小景到底是什麼時候暴露的?難道在朗姆發現之前,琴酒其實就識破了他的身份,還故意留了他一命?
而且現在,自己的身份對方也識破了?
安室透緩緩垂下頭,他的目光又落到了眼前的皮箱上,那裡麵阿尼亞的照片仿佛還在衝他微笑。
半晌,他忽然搖了搖頭,發出了一聲感歎似的嗤笑。
*
第五日,阿尼亞照常醒來。她在家裡無聊,隻能和邦德玩,偏偏那家夥這一世好像變笨了,死活不明白她想問的東西。
比如夢裡的那個教堂到底是哪兒?烏丸那可怕的冷凍棺材又到底擺在何處?
阿尼亞嘴裡叼著牙刷,把湊過來的邦德使勁兒往門外推。
“彆來洗漱間,一會兒洗手台裡都是你的毛毛!”
邦德隻能委委屈屈地跑開了。
等到阿尼亞來到餐桌邊坐下,準備吃早飯的時候,邦德的大腦袋又湊了過來,它伸著舌頭,口水掛在嘴邊。
阿尼亞無奈,“奶油三明治小狗不能吃,去你窩裡趴著去!”
但是邦德好像忘記了之前琴酒對他的訓練,它這次沒有服從小主人的命令了,堅持坐在那裡。
阿尼亞沒辦法,隻好無視身後那盯著自己的大饞狗,伸手去拿餐盤旁邊的牛奶杯。
忽然,一道微風吹過,一股大力從身後襲來,撞上了她的肩膀。
她的手一下沒拿住,牛奶杯翻倒在桌子上,淡粉色的液體瞬間淌了一桌。
“邦德!”阿尼亞看著自己最愛的草莓牛奶就這麼沒了,頓時回頭怒視,“你今天怎麼回事,這麼淘氣!”
她從椅子上跳下去,抱住邦德的大腦袋使勁兒晃,“你可氣死我啦!”
邦德:“汪!”
阿尼亞的動作忽然頓住,她睜大了眼睛。
這時,聽到動靜的琴酒從樓上走了下來。他已經穿戴整齊,手中拿著車鑰匙。
與前幾天的忙碌和不修邊幅相比,他今天還沒離開,現在臉很乾淨,冒出來的胡茬全部刮乾淨,銀色的長發用皮筋束在腦後,露出英俊好看的五官,全身上下仿佛精心收拾過一樣。
他看著桌上的那攤汙跡,走過去,用餐布擦乾淨。然後進了廚房,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杯倒好的牛奶。
阿尼亞仍然站在邦德旁邊,她的眼神有些遊離,仿佛做錯事的不是狗,而是她自己一樣。
琴酒把牛奶杯遞到她麵前,“沒事,喝了。”
阿尼亞的目光,無法逃避地凝視在眼前的玻璃杯上,她剛剛終於明白了邦德今天行為奇怪的原因——
那裡麵是她最愛的草莓牛奶,但是還有點彆的東西。
那東西不會傷身體,但如果她喝了,三個小時之後,她就會沉睡在一架離開日本,離開父親的小型飛機上。
阿尼亞好像明白了什麼,那個夢境,那張壁紙,還有現在的這杯牛奶。
她忽然控製不住自己,猛地撲進琴酒的懷裡。
“爸爸,我可以不喝嗎?”她把頭埋在琴酒的衣服裡,乾淨的皂莢香氣傳出來——
她全都明白了,夜裡偶爾聽到的徘徊在門口的腳步聲,早出晚歸的匆忙和疲憊,刻意的冷淡和疏離,還有現在感受到的僵硬住的軀體。
這是一場鄭重其事的單方麵告彆。
這是一位殺手父親的無言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