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手腳恢複了力氣,他又站起身,抬起腳狠狠地踩在上麵,拚命地碾壓,直至那些破碎的零件迸裂四散,可憐的小鬨鐘已經變成了一攤廢鐵。
朗姆一腳踢飛這攤廢鐵,感覺終於出了一口惡氣。他這才心滿意足地轉過身,開始對著光可鑒人的落地窗,整理自己狼狽淩亂的儀容,
“大人,沒事了,您可以出來了。剛才很抱歉,我……”
一道紅色的細小光束,從他的視網膜邊緣一閃而過。
下一秒,他聽到了又一聲脆響。
“嘭!”
*
第九日。
貝爾摩德和其他幾位高層都聚集在黃昏彆館裡,眾人麵色凝重,都噤若寒蟬。
十一把座椅的長桌,現在空了兩個,其中一個座位上擺放著一個黑白照相框。
主座那裡現在倒不是空的了,那裡坐著一個人,或者說,一個怪物。
怪物穿著昂貴的西裝,身材高大,戴著鑽石扣子的袖口裡,伸出了兩隻黑色皮手套覆蓋下的爪子。
這雙手爪非常靈活地,正在桌子上敲打著節拍,他尖長的鳥嘴裡哼著一首沙啞的曲調。
調子本身很輕靈,但是用這種低沉粗啞的聲線唱出來,卻有一種難言的詭異,更像是一首喪曲。
“烏鴉啊,為什麼歌唱,因為在那高山上,有七個最可愛的孩子等著她回家……”
八位高層,齊齊垂下了腦袋,每個人都低低地唱起了這首叫做《七個孩子》的童謠。
一曲過後,氣氛死寂。
“唉……朗姆回不了家了。”
怪物的歎息聲長長地響了起來,他赤紅色的眼睛半閉著,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救了琴酒這頭白眼狼。諸位,我需要你們儘全力抓捕這個無恥的叛徒!”
“是!”所有人立刻大聲回應。
“大人,我一聽到消息,立即就行動了。”有個留著絡腮胡的男人第一個表態,急切邀功,“我讓團隊去抓捕琴酒原先的那群手下們,結果他們的住址全都人去樓空!”
“是的,大人。”另外一個身材乾瘦的眼鏡技術男也跟著開口,“我已經調查了所有和琴酒有關的人員最近七天的電子記錄,發現他們的賬戶都沒有異常變動。”
“伏特加他們一分錢沒轉走,就這麼消失了?”
“是的,一分錢沒動。”
“很好。”怪物的鳥狀頭顱輕輕點動,“非常好!一窩白眼狼!”
“這麼一個核心行動小組,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消失,就沒有一個人發現?”
“你們的眼睛都瞎了?!耳朵都聾了?!”
“是不是Pisco之後沒處理過高層,你們都覺得高枕無憂了?!”
怪物的怒吼聲,不僅從他的鳥嘴裡,還從房間牆壁上掛著的每一個圓盤狀揚聲器裡發出,一聲又一聲,不斷地回蕩著,共鳴著。整個黃昏彆館的燈光,都因為電流的突然變化而發生了閃爍。
眾人再次瑟縮了一下,連貝爾摩德都不敢抬頭應答。
“大人,”長久的沉默之後,忽然有個一直低眉順眼的男人出了聲。
他塌鼻子小眼睛,其貌不揚,是這些人當中最年輕的,也是最不起眼的。此時,他的聲音低低的,有一股底氣不足的虛弱感,輕得仿佛怕把誰吵醒一樣,
“大人,我有個發現,不知道該不該說……”他怯怯地瞥向貝爾摩德。
貝爾摩德皺起眉,“有話就說,看我乾什麼?”
“好……”小眼睛男人垂下了眼,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照片,推到了桌子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過去,隻見那上麵是一間咖啡廳的門口,金發的服務生站在那裡,正一臉笑容地看著麵前的粉頭發小女孩。
“波本?”絡腮胡男人立刻認了出來,“還有這粉頭發的,不就是大人給我們看過的琴酒女兒嗎?”
“苦艾酒,這可是你的老熟人。”他用手重重地點了點照片,眼神不善,“你怎麼說?”
貝爾摩德冷哼了一聲,美豔的臉上神色倨傲,“波本在咖啡廳打工隱藏身份,也去過阿尼亞所在的帝丹小學當過培訓師,他們認識不是很正常麼,能說明什麼?”
她轉頭看向那個小眼睛的始作俑者,眼神如刀,“波本才為了處理一隻老鼠受傷,我想懷疑誰都不應該懷疑他。如果你拍到的是他和琴酒秘密會麵,倒是能有些說服力。”
“對……您說的是。”小眼睛抿了抿嘴,麵色蒼白。
“你太袒護自己的同伴了,苦艾酒!”絡腮胡男人看不過去,一拍桌子。
“是啊,現在不能放過一點蛛絲馬跡。”眼鏡男也開始應和。
貝爾摩德麵色不悅,她忽然站起了身。
“好了!貝爾摩德,坐下!”怪物發了話。他赤紅色的玻璃眼珠滾動,將眾人的神色都打量了一番,然後才緩緩開口,下了結論,
“既然沒有彆的線索,那就查這條吧。貝爾摩德,你給波本立刻打個電話,讓他過來,我要當麵問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