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丸蓮耶的大腦,被非常完整地從他死亡的身軀裡剝離,小心地保存在培養液裡,並且通過極其精密的儀器維持著它的活性。
他的神經元被千萬根導線連接,其腦電波通過放大電路進行了增強,從而傳輸到每一個電子設備上——包括彆館天花板上的那些監控攝像頭,走廊上那些怪物大軍,還有屋頂上那飛翔的仿生烏鴉。
每一處傳感器收集的信息,都會經過係統的中央處理器加工,然後返回給烏丸蓮耶的主腦,並且輔助主腦做出判斷,最終下達各種指令。
所以多年以來,烏丸蓮耶雖然從沒有以真身現身,但是卻對組織的上下事情知道得非常細致,從而能夠一直精確地管控著這個龐大的跨國集團。
現在,沒有了培養倉外那層金屬外殼阻隔,阿尼亞能夠直接感受到他非常強烈的大腦活動,海量的信息立刻像潮水一樣向她襲來,瞬間就將她淹沒了。
在一片耳鳴的空白中,她好像進入了一個意識世界。
她仿佛也看到了那埋伏在彆館每處的電子眼,每一個機械人,每一隻仿生烏鴉,她透過這些東西身上的傳感器,看到了外麵的實時情景——
山路上排隊而來的警車,麵色嚴肅地站立在門口的伊達航,焦急地說著什麼的阿笠博士,還有從車上魚貫而下的警察們,他們端著槍,拿著防爆盾牌,邁著整齊的步伐分成幾列縱隊,
進入全麵作戰狀態。
還有那些在高空盤旋的仿生烏鴉,它們像小型的無人偵察機一樣逡巡,觀察到了遠處山頂上隱藏的幾個小黑點。
鏡頭以五十倍距離放大,畫麵裡出現了阿尼亞熟悉的幾個人——
她先是看到了臥趴在地的基安蒂和科倫,這兩個人正趴在懸崖邊,眼睛通過長筒狙擊槍,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這座彆館的每一處動靜。
接著她看到了站在兩人身後的琴酒和伏特加,他們正拿著望遠鏡在觀看,黑色的風衣在寒風中搖擺,口中呼出的熱氣很快就化作一縷白煙,散在空氣中。
很快,他們的身影也消失在山頭,不知道做什麼去了。
“阿尼亞!阿尼亞!”阿尼亞眼前紛亂的畫麵像是煙花綻開一樣,慢慢分離變淡,安室透的臉重新出現在她的眼前。
“你怎麼了?是低溫下產生幻覺了嗎?”安室透將她抱在懷中,用手搓動著她冰涼的麵頰。
其實他由於長時間未進食,而且又受了傷,現在身體狀況也非常不好,但是作為一個意誌堅強的優秀警員,他還是用超人的意誌力,保持了清醒。
他的眼神望向那顆在溶液中浸泡的大腦,那透明的玻璃看起來脆弱,卻是最堅不可摧的超強度防彈玻璃,光憑他手中的那隻手.槍,是無法造成任何傷害的。
除非,讓外麵的人知道這裡的存在,給予幫助。
烏丸蓮耶的大腦是組織最重要的東西,如果不是無法輕易移動,肯定早就一起撤走了。如果能毀掉這個東西,那麼一切就解決了。
安室透的目光一直在打量著盤算著,但天花板上的烏丸蓮耶並不在意他,因為與他相比,那個小女孩反而看起來更具威脅性——剛剛烏丸的意識裡有一些不尋常的波動,似乎有另一股力量對他的腦波通路進行了入侵。
烏丸的眼睛危險地眯起來,所有的視覺傳感器都轉頭對準了這個女孩,他感覺到了事情的非同尋常。
[你能聽到我的思想意識?]
他沒有再用揚聲器發出聲音,而是用腦波信號對阿尼亞進行了試探。
不過聰明的阿尼亞並沒有理睬,她隻是眨了眨眼,讓自己的視野更清晰一些。現在,她內心已經知道,自己發現了一個能聯係到外麵的辦法,
“我沒事,安室哥哥。”她將嘴巴湊近安室透的耳朵,非常小聲地補了一句,“也許有辦法能乾擾他的係統,我得靜下來試試。”
她的話沒有得到回答,但是安室透應該是聽到了,因為接下來他就將阿尼亞緊緊地裹在自己的風衣裡,將自己的體溫努力傳遞給已經凍得直哆嗦的小女孩。
*
十分鐘後,彆館門前,一個穿著警服的年輕警察出現在隊伍的中後部。他冰綠色的眼眸從頭盔底下一閃而過,不遠處還來了一個身材很壯實的男子,兩人不經意間互相對視了一下,湊得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