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風篁這才滿意而去。
她接下來腳步明顯輕快了不少,邊走邊盤算:雖然晌午前投誠皇後還算順利,然而關係到自己的身家性命安危,可不能全寄托在中宮的重視上。
淳嘉帝心存殺意,無非是為了悅妃。
因此雲風篁一覺得皇帝約自己去太液池畔不安好心,就決定無論如何也要繼續拖上悅妃。至於說悅妃現在正在禁足,就算不在禁足那也不是一個承閨想見就能見到的,這沒關係。反正大家都曉得這位主位對自己的宮裡人充滿了惡意,對雲風篁更是欲殺之而後快。
這種情況下,雲風篁去正殿門口看似恭敬的請示實則炫耀挑釁……接下來沒多久就出了事情,悅妃能清白?
其他人不說,紀太後紀皇後絕對不相信!
當然就一個悅妃在雲風篁看來分量還是不夠,所以她又跑了趟彤霞宮,將雲淑妃也拉下水。
她可是上午才賣了翼國公府的,要是下午就出了事,出事之前還跟彤霞宮求助過,誰能證明不是雲氏逼人改姓入宮在前,殺人滅口在後?
雲風篁相信,自己真有個三長兩短的話,紀氏一定會將這口鍋牢牢的扣在雲家頭上!
所以不管是巴不得將她碎屍萬段再油炸的悅妃,還是天知道這會兒接沒接到她反水消息的淑妃,今天最好都祈禱她平安無事才好。
不過雲風篁這麼做,最指望的其實也不是這三位聯手給自己保駕護航,而是……淳嘉帝。
因為她繞了這兩段路之後,倘若再出事的話,前朝最支持淳嘉帝真正君臨天下的臣子在宮裡位份最高的兩位代
表,悅妃跟淑妃,都有被紀氏拿捏到把柄的可能。
就算現在鄭貴妃懷孕,皇後有聯合淑妃一起抗衡權宦派的意思,但這種聯手隻是暫時的。
希望繼續專權的外戚同保皇派之間的矛盾無可調和,根本不存在放下糾紛真正齊心協力的可能,甚至就在皇後發出結盟信號的同時,紀皇後轉頭接受了雲風篁的投靠,雲淑妃呢回到彤霞宮就叫上自己真正信任的盟友開始討論對策……而正在被皇後跟淑妃都針對的鄭貴妃,在對付淑妃跟悅妃這件事情上,也會跟皇後保持統一的步調。
本來淑妃與悅妃,或者說保皇派在宮裡,在前朝,都不占上風,否則淳嘉帝也不至於都這年紀了連上朝聽政的資格都沒有。
這要是再被抓到把柄,翼國公府跟扶陽袁氏元氣大傷也還罷了,淳嘉帝怕是真的要這輩子都沒指望執掌江山了!
畢竟今時不同以往,從前淑妃悅妃犯些錯誤,到底出身尊貴,紀皇後也好,鄭貴妃也罷,興許還不會太撕破臉。但淳嘉帝都二十三了,至今未親政,底下的議論聲定然是越來越多,除非紀氏跟權宦派想交權,不然打壓的手段必然更加激烈殘忍,否則怎麼鎮得住場子?
這次雲風篁一個才進宮的宮嬪,一句“妾身是被人推下水的”,就讓悅妃丟人現眼,禁足到現在,就是個例子……紀皇後也好,紀太後也罷,甚至都沒派人裝模作樣的調查一番,就認定了雲風篁說的是真話,認定了悅妃意圖謀害新晉宮嬪,認定了悅妃左右都不是好東西……其用心,可謂昭然若揭。
這種局勢對於悅妃,對於淑妃,乃至於對淳嘉帝,當然都是很艱難很不利的。
但對於雲風篁來說嘛……
真是太棒了!
她就不相信淳嘉帝心目中悅妃的重要性能夠超過自己的親政這皇帝要真是這麼個罕見的隻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情種,她認栽又如何?
畢竟淳嘉帝不能親政的話,他也好,悅妃也罷,乃至於袁太後,將來鐵定沒有好下場,雲風篁先一步下黃泉,等著看他們的慘烈,也不是不能保持心平氣和。
思索間她已經到了小內侍之前交代的地方,這是一處臨湖的涼亭,高懸的匾上書了“莎綠”二字,建在了靠岸的一叢蘆葦之間。這季節去歲枯黃的蘆葦已經被收割掉,清淩淩的水波之間嫩芽參差,還沒到葳蕤的時候,卻也有了蓬勃之態。
因為還有些料峭,涼亭四周掛了珠簾擋風,內中桌椅已設,湖風拂過,隱約帶來淳嘉帝常用的蟬蠶香。
主仆倆抬頭望去,正好從湖風掀起的珠簾間隙裡看到皇帝的側臉。
年輕的帝王低首垂眸,似在專心觀察麵前茶水的顏色,嘴角微勾,是慣常含笑溫和的樣子,然而長睫遮掩下的星眸裡不帶任何情緒,於散漫閒適之中透露出分明的涼薄來。
“陛下陛下!”雲風篁眯著眼看他,忽忽笑開,也不招呼念萱,徑自提起裙擺,一陣風的跑進去,也不行禮,直接撲到淳嘉帝懷裡力道之大,要不是皇帝年輕,平時也沒少練習弓馬,差點被從繡凳上撞到地上去她毫不扭捏的摟著淳嘉帝的脖頸,甜甜問,“妾身看到陛下好高興啊,陛下看到妾身開心不開心?”
淳嘉帝抬起頭來朝她笑了笑,下一刻,毫無征兆的扼住了她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