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看一眼雲風篁,“到底是禦前的人,又還是母後給的。為了這麼一回風波就要發配北地,飽受苦寒,傳了出去,不止有礙陛下清譽,怕是雲承閨也會覺得不安。”
雲風篁心裡安定的很,彆說薑覽隻是被廷杖了發配,就算被直接吊死了,她也無所謂。
但皇後這麼說了,不管心裡情願不情願,隻得立馬拜倒,口稱惶恐,請袁太後收回成命。
“你們都是好孩子。”袁太後歎著氣,並不看底下,隻跟紀皇後說,“隻是哀家也實在傷心……陛下平日待薑覽不夠寬厚麼?哀家平日對薑覽不夠信任麼?皇後平日對薑覽不夠優容麼?雲承閨一個才進宮的宮嬪,又哪裡來的本事得罪禦前內侍?他竟這樣叫人失望!”
紀皇後抿著嘴,思索片刻,就說:“既然如此,那就依了母後……至於薑覽去後的空缺,總還要母後指點一二?”
“哀家指點個什麼?”袁太後搖頭,“早先皇帝還小,哀家自然要為他操心。可現在皇帝大了,又有皇後這樣賢惠能乾的結發之妻輔佐,哀家如今安安心心的頤養天年,這些瑣事,皇後看著辦就好。”
紀皇後道:“媳婦年輕,總要母後您把關的。”
“哀家的眼力哪有紀姐姐好?”袁太後輕笑,“正好皇後每日都要去綿福宮,不如啊順便問問紀姐姐?到底紀姐姐也是母儀天下過的,這些事情比哀家可有經驗的多。皇後若是拿不準,多問問紀姐姐,準沒錯!”
皇後既然見縫插針的弄走薑覽,本來也不希望袁太後在繼任的禦前內侍上發表什麼看法。
這會兒場麵上做到了,也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下來:“那媳婦明兒個就去請示紀母後跟曲母後……但望這兩位母後能給媳婦拿個主意才好。”
又說就算袁母後您不想指點,“等人選定下來之後去春慵宮請安,母後還是瞧瞧罷,到底是要在陛下跟前行走的呢。”
袁太後這要是再拒絕,就顯得有點不那麼重視淳嘉帝了,她要是親娘,那當然無所謂,可她畢竟隻是曾經的嫡母,這會隻好笑著應允,嗔皇後:“你這孩子,才說你好
呢,就非要給哀家找事情,弄的哀家想躲懶都不成。”
她說了這話,不等紀皇後接口,忽然道,“對了,這雲承閨一夜未歸,想必嚇得不輕……”
“母後放心。”紀皇後忙道,“媳婦知道雲承閨受委屈了,這不,剛剛才說,明兒個就給她晉為才人呢。”
雲風篁聞言就覺得有些不妙,從承閨晉才人,是皇後昨天就許諾她的,屬於出賣翼國公府的酬勞。方才為皇後助攻坑薑覽,皇後還沒什麼表示呢,如今袁太後提起來,怎麼又拿晉才人充數?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又說夫妻一體,看來君恩不可恃,中宮的庇護也不那麼可靠?
嗯,就跟之前賣淑妃一樣,是時候考慮賣皇後一波了……
“妾身謝皇後娘娘、慈母皇太後厚愛,隻是妾身才疏學淺,哪兒當得才人之銜?”她心裡已經在考慮怎麼坑皇後了,麵上卻毫不遲疑的說道,“還請皇後娘娘收回成命!”
袁太後看她一眼,轉向皇後,微笑問:“哀家記得才人是從五品?”
紀皇後微微蹙眉,但不得不回答:“回母後的話,正是。”
她能猜到袁太後接下來要說什麼,所以又補充,“承閨前兩天進宮時是寶林,之前已經晉過一次位了。”
“宮裡的高位妃嬪到底少了些。”袁太後像是沒聽見後頭那句一樣,柔聲道,“哀家方才從春慵宮過來,那許多華美宮殿,一座座空空落落的,竟沒幾個人,瞧著也忒冷清了。雲承閨是太皇太後懿旨禮聘,想必也是錦衣玉食養大的貴女出身,初封寶林也隻是做個樣子,不可能跟花鳥使采選上來的那些相提並論……”
紀皇後沉吟了下,道:“母後說的也有道理,這樣,那就再晉一級為美人如何?”
她解釋道,“不是媳婦吝嗇高位,隻是雲承閨是與淑妃同父異母的庶妹雲美人一塊兒入宮的,雲美人雖然是侍妾所出,卻是翼國公夫人親自撫養長大,與淑妃當年在閨閣裡也不差什麼了,同雲承閨關係也是極好的。這要是雲承閨位份越過了雲美人,且不說她們姊妹之間是否會因此生出芥蒂,就說翼國公府麵上也不好看。”
皇後淡然說道,“畢竟雲承閨,到底隻是翼國公堂弟的養女罷了,與翼國公的親女平起平坐,已經是看在母後的麵子上,格外抬舉了。”
“皇後考慮周到。”袁太後微笑,似乎這才反應過來一樣,歉然道,“後宮妃嬪升降原是皇後之權,哀家方才真是老糊塗了。”
“母後願意指點媳婦,是媳婦的福分,若是母後跟之前那樣不肯開口,媳婦才要惶恐呢。”紀皇後笑的端莊之餘照例又綿裡藏針的刺了下袁太後,這才對還跪在地上的雲風篁抬了抬下頷,“雲承閨,還不謝過母後?”
雲承閨乖巧磕頭:“妾身謝皇後娘娘厚愛,謝慈母皇太後厚愛!妾身一定好好伺候陛下!”
原本神情恬淡的袁太後聽到後頭一句,眼角抽了抽,複笑道:“皇後不跟哀家計較就好……這麼著,哀家答應了今晚給昆澤做玉露團,現在這時辰……”
紀皇後忙道:“多日不見母後,本想留母後用膳,然既母後允了昆澤妹妹,媳婦卻不敢耽誤母後。”
於是領著一群宮人浩浩蕩蕩送了袁太後離開。
袁太後的鳳輦才走遠,原本笑意盈盈的紀皇後就沉了臉,一拂袖,當先走回殿中,見雲風篁還老老實實的跪在地上,也不叫起,快步去上首坐了,又拿起手邊尚熱的茶水呷了口,方涼涼道:“剛才不是挺機靈的,跟腳就躡著本宮出去迎接母後,這會兒怎麼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