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雲風篁步履輕盈走路帶風,從惜杏軒到凝碧殿的一路上,任憑新晴怎麼絞儘腦汁的拖延、勸說,彆說摔斷腿了,那是連個趔趄都沒有!
“這位姐姐請了!”到得凝碧殿跟前,雲風篁打眼一看守門宮女又換了個眼生的,也不在意,口角含笑的迎上去,親親熱熱道,“妾身惜杏軒雲氏,承蒙皇後娘娘厚愛、慈母皇太後垂憐,方才得晉美人。這樣的喜事,妾身不敢自專,專門來同悅妃娘娘報喜,還請姐姐幫忙稟告一聲!”
那宮女本來麵無表情,聞言倒抽一口冷氣,急中生智:“什麼?您說什麼?對不住了這位小主兒,婢子這兩天耳朵不太好,聽不清楚您說什麼……要不您回頭再來?”
雲風篁:“……”
這還真是處處有人才。
而此刻,侍立她身後的新晴在佩服同行一瞬後,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既然自己的本意隻是不想陪新晉雲美人來凝碧殿以免被悅妃記恨上,做什麼要一心一意指望雲風篁打消念頭或者摔斷腿?
她就不能自己摔斷腿,沒法陪雲風篁過來嘛?!
新晴憂傷:果然當初被排擠到沒人願意來的斛珠宮不是沒緣故的……自己還是忒老實了點!
“沒事。”老實宮女的主子這會兒也是一臉老實憨厚,微笑,“妾身說大聲點就行了,這樣即使姐姐還是聽不清楚,裡頭的人興許能聽到,會去同娘娘報喜呢?”
說著不等守門宮女阻攔,提氣揚聲,扯開嗓子對著凝碧殿裡頭就喊,“悅妃娘娘,妾身惜杏軒雲氏!特來給您報喜啦!妾身承蒙皇後娘娘厚愛、慈母皇太後垂憐,得晉美人!不敢自專,特來稟告娘娘,願與娘娘同喜!特來稟告娘娘,願與娘娘同喜!特來稟告娘娘,願與娘娘同喜!”
“……!!!”守門宮女眼睛都直了,恨不得當場跪下來給她磕頭,“美人,雲美人!婢子求求您了!您彆說了!彆說了!”
雲風篁睜大眼睛,一臉天真無辜:“彆說了?為什麼不說啊?這麼得臉的事情!須知道新人入宮以來,陛下迄今都隻臨幸了咱們斛珠宮,皇後娘娘也隻給咱們斛珠宮的人晉過位……這麼榮耀的事情,慢說在這兒喊幾聲,擱外頭,敲鑼打鼓讓滿大街的人出來聽都是理所當然的!”
守門宮女幾欲吐血:“……美人
說的有道理,但娘娘這兩日有些乏,需要靜養,您還是彆打擾了,成麼?”
“娘娘病了?”雲風篁正色道,“那你怎麼不早說?娘娘是我斛珠宮主位,是斛珠宮最要緊的人,便是小恙那也不容輕忽!按照規矩,主位染疾,宮中嬪妾自該近身侍奉。如今斛珠宮隻妾身一個宮嬪,妾身當仁不讓!義不容辭!”
說著就朝裡麵走,邊走還邊吩咐新晴回去惜杏軒取換洗衣物,說是,“雖然凝碧殿距離惜杏軒就幾步路,但我心係娘娘安危,不欲為了回去梳洗更衣耗費辰光……那什麼,你趕緊的,可彆耽擱了我服侍娘娘!”
新晴巴不得早點離開凝碧殿左近,慌慌張張的答應一聲,轉身就跑了見狀那守門宮女簡直要瘋了,顧不得多想,一把拽住雲風篁的袖子:“美人您不能進去!”
雲風篁一皺眉,道:“你……”
話沒說完,裡間忽然出來個水藍衫子的宮女,正是雲風篁見過的輕蝶,手裡捧了個黃花梨鏤刻卷草紋的漆盤,盤子裡堆砌著些衣料首飾之物,上前來福了福,賠笑道:“雲美人,您來了正好,皇後娘娘的懿旨,咱們娘娘剛剛得知,這不,命婢子們收拾了賞賜,正要送去惜杏軒呢!”
“娘娘厚愛,妾身真是銘感五內。”雲風篁手按胸口,感激萬分的樣子,“那妾身更要入內當麵拜謝娘娘了!”
輕蝶聞言一愣,忙擋住她:“美人留步!莫忘記娘娘這兩日可是領了母後皇太後之命,閉門靜思,您這麼進去了,回頭叫母後皇太後知曉,嗔咱們娘娘也還罷了,萬一母後皇太後責罰起來……隻怕美人……美人您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悅妃到底是妃子,還有袁太後跟淳嘉帝護著。
紀氏再怎麼想她去死,動手總也還需要個理由。
但紀太後一個不高興,收拾雲風篁這種層次的宮嬪,那真的隻是一個眼色一個皺眉的事情了。
輕蝶之前被雲風篁戲弄過,對這位新晉宮嬪到底有些畏懼,一番警告的話說的委婉又含蓄,生怕激怒了她,末了又朝手裡的漆盤努嘴,說道,“娘娘說雲美人給咱們斛珠宮長臉了,專門給美人拿了許多好東西呢!好些都是陛下賞賜的。”
雲風篁順著她示意的方向看去,卻是一隻不起眼的鎏銀葫蘆潛米粒大珍珠耳墜子,還是半舊的那種,夾在一堆珠光寶氣裡,不仔細看壓根發現不了,她沉默了下,頓時就轉了語氣,輕哼道:“既然如此,那妾身先行告退,還請姐姐代為謝恩。”
輕蝶急於打發她走人,一迭聲的保證:“婢子知道,等娘娘起了婢子就去說。”
還違心的道了句,“雲美人的恭謹,娘娘也是知道的。”
目送這位主兒大搖大擺離開,輕蝶總算長鬆口氣,轉身回殿。
這會兒凝碧殿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被摔砸的痕跡,傾倒的器具與碎裂的瓷器之間,更有茶水茶葉的汙漬恣意飛濺流淌,雜亂非常,若非四周雕梁畫棟,跌坐在主位上哭泣的女子更是滿頭珠翠,全沒半點兒妃子居處的模樣。
“哭什麼哭?”包括輕蝶在內的侍者大氣也不敢出,個個眼觀鼻鼻觀心,恨不得貼牆根站,唯獨一名四十許的宮裝婦人,站在丹墀下,沉著臉嗬斥,“都是你惹出來的好事,你還好意思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