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有點沒頭緒,就轉頭問身側的淳嘉帝,“陛下可有什麼示下?”
淳嘉帝安然說道:“後宮之事,皇後處置就是。”
“新晴入宮以來頭一個伺候的主子就是雲美人。”紀皇後就說,“底下人查過,這宮人素來老實,與人為善,不曾結下什麼仇怨。所以發生這樣的事情,妾身以為八成是受了遷怒。”
雲淑妃忙道:“娘娘明鑒,妾身這族妹雖然頑皮些,可且不說她到底隻是小孩子心性,不曾作下什麼惡事,就說她進宮才幾天?哪裡就能闖下大禍,連身邊人也沒個好了?”
她這會兒幫雲風篁說話,倒不是為了裝模作樣扮好姐姐,而是怕雲風篁被拖進什麼罪名裡去連累了翼國公府雲風篁可以私下暴斃,怎麼死都不行,但絕對不能身敗名裂的死。
隻是雲淑妃這麼一說,淳嘉帝就是皺眉,皇後認為新晴是受了雲風篁牽累,雲淑妃又強調雲風篁進宮沒幾天得罪不了那麼多人做不了太大的壞事……這麼說下去豈不是妥妥的懷疑到悅妃頭上?
畢竟其他後妃在這宮裡縱然敵人不少,好歹有那麼幾個盟友,或者沒有恩怨井水不犯河水的人,哪怕雲風篁呢,算是不安分的楷模了,出於種種原因,也不是沒人願意站在她這邊。也就是悅妃,看誰都不順眼的下場,就是大家都看她也不順眼……
所以要隻是新晴出事,還能說悅妃要下手乾嘛不直接針對雲風篁。
但現在貴妃馨妃都被拖進來,要不是淳嘉帝知道內幕,悅妃的的確確什麼都沒做,他都覺得,六宮上下,悅妃是最有嫌疑的。
畢竟才有身孕的貴妃固然招了全後宮的眼,孤高自許、少與外人來往的馨妃,可以說是宮裡敵人最少的一個了,畢竟家世又好,行事又低調,言談舉止恪守規矩,平日裡也從來不多事,不說
與人為善至少也不曾與人為難……這樣的人你也許不喜歡她,可正常人也不會說厭惡敵視她。
嗯,除了悅妃。
馨妃是淳嘉帝的妃子,就這一條,在悅妃眼裡她就是該死的。
淳嘉帝:“……”
他有什麼辦法?
悅妃就那性.子,他勸過說過,無奈說的輕了悅妃不放在心上,說重了悅妃又受不住,覺得他變心了不喜歡她了活著沒意思了等等等等……幾次鬨下來淳嘉帝也沒脾氣了。
索性這青梅雖然滿心憤恨,手段卻不怎麼樣,宮裡的妃嬪們也沒幾個省油的燈,一來二去的除了那些沒家世好拿捏得低階宮嬪,高位妃子悅妃根本搞不定,皇帝就想著悅妃恨她們就恨她們吧,左右也做不了什麼。
從扶陽郡到帝京,這其間的落差太大太大。
彆說自幼備受嬌寵的悅妃受不了,哪怕是被袁太後精心調教出來的淳嘉帝,何嘗不是多少次懊悔莫及,總想著如果時間倒流回當年,他仍舊留在扶陽郡做王爺該多逍遙自在?
每次想到這兒總覺得悅妃也實在可憐,所以知道她做的不對,也真的舍不得說什麼做什麼……隻能暗自祈禱她以後會改……
嗯,歸根到底還是自己沒有實權在手,庇護不了悅妃什麼,否則好好一個明快活潑的女子,也未必會被磋磨成眼下這樣不討喜的脾氣……
皇帝收回思緒,道:“這事兒未必是看起來的這麼簡單,前兩日,朕身邊的人何嘗不是換了?朕這兩日常召雲美人伴駕……雲美人的宮女出事,未知是不是跟朕有關係?”
悅妃的名聲跟秉性有目共睹,哪怕知道跟她沒關係,眼下也很難給悅妃辯解,隻能想辦法攬自己頭上了。
淳嘉帝又看著皇後說:“斛珠宮究竟偏僻了些,悅妃位份放在那兒,出入都有侍者簇擁,也還罷了。雲美人到底隻是五品美人,身邊服侍的統共才三兩個人,外出隻一宮女陪同……也難怪這新晴什麼時候不見的,她都糊裡糊塗。”
這是要麼讓雲風篁搬去其他宮裡,要麼給她晉位或者增加伺候的人手?
紀皇後心念轉了轉,輕笑一聲:“陛下放心,妾身方才就讓人去通知皇城司,著他們好生巡視斛珠宮左近,不可再出現類似的事情呢!”
後妃升降及一應待遇是皇後的權力,皇後不喜歡任何人多嘴,哪怕是淳嘉帝!
皇帝聞言沉默了下,淡淡道:“皇後做事,朕總是放心的。”
紀皇後知道他不滿意,不過也無所謂,她是靠著娘家母儀天下的,可不是靠著淳嘉帝,隻是笑:“謝陛下信任,妾身定當竭儘全力為陛下打理好後宮。”
這要是淳嘉帝是個大權在握的九五至尊,衝著這句話已經可以發作了:宮人死的不明不白,懷孕的貴妃、安分守己的馨妃都牽涉其中,你磨磨蹭蹭這麼久連怎麼回事都不知道,還有臉說打理好後宮?
但淳嘉帝是傀儡,所以他隻能麵無表情的“嗯”了一聲,算是默認了皇後的話。
果然畢竟是淳嘉七年了,底下雲風篁注意到,皇帝雖然情緒不佳,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麼咬牙切齒的意思,果然是習慣了。
希望他繼續習慣下去。
畢竟她接下來要做的事情,真的有點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