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掌燈時分,雲風篁都打嗬欠了,淳嘉帝才姍姍而來。
“陛下,朱姨親手做的點心好吃嗎?”聽到宮人通稟,她散著長發趿著絲履出去迎接,懶洋洋問,“好吃的話回頭妾身也去跟禦膳房要差不多的。”
皇帝瞥她一眼,就是微微皺眉:“瞧你這樣子。”
“怎麼了?”雲風篁拈了一縷長發在指尖繞了兩圈,一臉無辜,“陛下是說妾身未曾綰發?這不是瞧著都這麼晚了,以為陛下不來了?聽到您過來的消息,妾身太高興太激動了,等不及收拾的儀容整齊就出來嘛!”
她生的極好,質素純皓,曄若春華,烏鴉鴉的長發直垂至膝,許是新洗過才絞乾的緣故,靠近了還能聞到些許水汽的清新。
因著這點兒清新,連帶一雙點漆似的眸子,也仿佛才由山泉水浸潤過,透著沁人肺腑的清亮明媚,微彎的唇角看似笑的溫柔,實則狡黠暗藏。
淳嘉帝腳下微微一頓,就想起來前兩日在路邊逗弄的一隻狸貓。也是生的極乖巧可愛,睜著寶石似的眸子主動湊上來,又讓摸又讓抱,叫聲都透著嬌軟,然而騙完他隨身帶的兩塊糕點,跟腳翻臉不認人,一爪子拍開他,走的那叫一個頭也不回,連尾巴甩出的弧度都透著無情冷酷無理取鬨。
他原本平淡的眼神裡就有些笑意,忽然伸過手去,在雲風篁頭頂用力揉了兩下。
雲風篁莫名其妙,下意識的偏了偏頭躲開,笑問:“陛下做什麼呢?”
“底下貢上來的玫瑰頭油還有麼?”皇帝沒回答她的話,卻問身後跟著的雁引。
雁引低頭道:“還有一些。”
“取一半給雲嬪。”淳嘉帝頷首,“等會兒就去辦。”
末了就率先走進內室去了愣在外間的雲風篁握住一把長發上上下下摸了遍,確認還是光滑如緞沒有任何問題,深呼吸,深呼吸再深呼吸,方忍住追進去質問他自己這頭發怎麼就悲慘到讓他當場賞賜頭油的地步了?!
……這一定是這老家夥嫉妒我!
她憤恨的想著,磨了磨牙才走進去,笑著道:“陛下,妾身伺候您解冠。”
趁機抓著皇帝的頭發摸了兩把,更生氣的發現,這家夥發質居然不比自己差?
簡直豈有此理!!!
這一定是假的!
不存在的!
雲風篁將皇帝的頭發一摔,正要繼續裝溫柔賢惠,卻聽他懶洋洋問:“朕剛賞了你東西,怎麼又不高興了?”
“妾身哪有不高興?”雲風篁抬頭看到皇帝正從鏡中打量自己,顯然剛才的一幕皇帝看的清清楚楚完完整整,撇撇嘴,假惺惺的說,“陛下能來看妾身,妾身簡直歡喜的沒法說了。這不,連陛下的頭發,妾身都舍不得放下,非得狠狠心再狠狠心,才能夠下定決心呢。”
然後對著鏡子露了個毫無誠意的笑,還沒等皇帝看清楚呢,瞬間又是麵無表情了。
皇帝歎口氣,道:“若不是碰見朕,你這樣給天子做妃嬪,怕是早就被賜死了。”
你也就是看朕脾氣好,因為各種緣故不跟你計較,所以可著勁兒造作。
“陛下這話說差了。”雲風篁提醒他,“要不是陛下在位,妾身也不一定有福氣進宮啊!”
要不是你這皇帝太廢物,老娘壓根不需要進宮好不好!
淳嘉帝麵無表情的想:嗯,果然雲嬪還是那個雲嬪。
……心口好痛。
好想打死她。
“陛下。”許是察覺到皇帝的怨念,雲風篁倏忽又換了張笑臉,趴到他肩頭,甜甜問,“鄧公子是不是您的人啊?”
淳嘉帝微微側目,斜睨她,不冷不熱道:“你問這個做什麼?提醒皇後?”
“這怎麼可能?”雲風篁信誓旦旦,“妾身對您一片真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證,是那種三心二意一言不合就出賣您的人麼!”
她這麼說的時候心裡想,我是!
我當然是!
“你是!”而皇帝也毫不遲疑道,“你從入宮開始什麼時候不是惦記著出賣朕?”
雲風篁歎道:“年輕時候不懂事……”
淳嘉帝被氣樂了:“敢問雲嬪主子進宮多久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雲風篁再次刷新皇帝對她不要臉程度的認知,振振有詞道,“單是妾身被拘在小瀛洲這些日子,陛下您說,這都是多少年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