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風篁在心裡苦笑一下,開口道:“後宮之事素來都是皇後娘娘做主,但紀嬪與皇後娘娘乃是嫡親堂姐妹,據說還是一起長大,因此皇後娘娘合該避嫌……莫如請太皇太後,還有母後皇太後處置。”
這是以退為進,逼著紀氏自己給皇帝個交代。
尤其是太皇太後,這位是紀氏女,但地位卻不是紀太後還有紀皇後能比的,她是神宗皇帝的妻子,孝宗皇帝的母親,在整個宗室裡不管是輩分還是身份,都有著無可撼動的地位。
淳嘉帝將紀暮紫交到她跟前,不啻是明擺著表示給她個麵子。
如此,以後太皇太後也必須在彆處還皇帝一個人情……
運用的好的話,這個人情可是很有用的。
皇帝淡淡的“嗯”了一聲:“那……紀亭照,你覺得朕也該交給海西侯處置麼?”
“紀公子是外男,與紀嬪不一樣。”雲風篁抿了抿嘴,低頭道,“妾身以為陛下自行處置就好,畢竟鄴國公曾經上表建議不允後宮乾政,想必也不會希望太皇太後還有母後皇太後、皇後娘娘這幾位,插手此事。”
鄴國公當初心心念念防著自家女子的時候,怕是沒想到今日。
當然這位老國公怎麼個倒黴法雲風篁是不關心的,她現在跟吃了黃連似的,滿心都是苦澀:今晚這番提議說出來,等若是從紀氏的船上跳到皇帝的船上了。
賣了紀氏雲風篁是不心疼的,她就是心疼自己回頭去了綺山行宮,若果袁楝娘還沒有被玩死,她會是什麼下場?
本來以紀氏在宮闈的勢力,坑死袁楝娘栽贓淑妃……就算栽贓這事兒做不好吧前一件總歸沒問題的。
但如今看皇帝這氣定神閒的樣子,沒準早就在袁楝娘身邊做好了準備呢?
本來雲風篁是不打算站皇帝的,至少目前不打算,畢竟袁楝娘的名聲,實在不能讓人放心。
可萬沒想到今晚會出這樣的事情,她作為皇後親自叮囑留在皇帝身邊主持大局的妃子,保不住紀暮紫也還罷了,畢竟連建議海西侯弄死自己兒子的建議都傳達出去了……關鍵是,皇帝這會兒既然有抓著紀暮紫不放的意思,還專門勃然大怒的喊了她過來,她要是不識趣點,誰知道會不會被順便添進某個名單裡去?
歸根到底她的根基太過淺薄了,純靠遊走各方走到今日,本身並不具備相當的實力,在眼下這樣的情況下壓根沒有選擇的權力。所以察覺不妙,儘管心裡曉得後患無窮,也不能不先將眼前的難關度過去。
“你覺得朕應該如何處置紀亭照?”皇帝仔細打量著她的神情變化,換回平常說話的溫和語氣。
雲風篁並不敢因此放鬆警惕,急速的思索著:“妾身以為陛下不妨廣而告之,手下留情。”
廣而告之,讓天下人都知道紀氏私下裡做的惡事;卻手下留情,彰顯天子的仁厚寬容,同時也是激起大眾對於紀氏的不滿,為日後再次發作他們留下引子。
皇帝輕笑了下,摩挲著茶碗:“愛妃做婕妤有些屈才了。”
“妾身不敢。”雲風篁低著頭,“妾身能夠伺候陛下,就已經心滿意足。”
皇帝站起身,上前親手將她扶了起來,緩聲道:“愛妃何必跟朕如此見外?你不是一直都說最喜歡朕、也知道朕喜歡你麼?既然如此,些許小事,哪裡值得與朕生疏了?”
“……陛下說的是。”雲風篁僵硬了一瞬,旋即眉眼一彎,笑了開來,“妾身最喜歡陛下了,怎麼舍得跟陛下生疏?隻是紀嬪竟在妾身眼皮底下做了那樣的事情,妾身自覺對不起陛下……”
她嫻熟的露出欲語還休滿懷愧疚的神情。
皇帝也嫻熟的安慰道:“這是紀嬪之錯,是
紀氏教女無方,哪裡怪得了愛妃?論資曆,愛妃比紀嬪後進宮;論年紀,愛妃比紀嬪更是小了足足近十歲。是以此事與愛妃毫無關係,朕等會兒就叫人送她去太皇太後跟前,愛妃可千萬莫要因此跟朕存下芥蒂才是!”
兩人心照不宣的你儂我儂了會兒,皇帝才在雲風篁的建議下前往她院子裡安置。
至於雲風篁自己,卻還得留下來善後。
沒辦法,雖然皇帝說了要馬上打發紀暮紫動身去太皇太後跟前,這種事情總不能堂堂天子親自去做,雲風篁隻能認命的攬下來。
她也必須攬下來,雖然已經決定拋棄紀氏了,可大家到底各取所需一場,能心平氣和的分道揚鑣也好啊是吧?撕的慘不忍睹的,既不好看,也沒什麼好處嘛……就是不知道紀暮紫能不能像她這麼識大體?
紀暮紫跟伊杏恩此刻都被安置在廂房,雲風篁進去的時候,兩人各自占據了屋子的一個角落,伺候她們的宮人也是涇渭分明,氣氛雖然不算輕鬆,卻也沒什麼劍拔弩張的意思。
這也不奇怪,紀暮紫再落魄也是紀氏嫡女,伊杏恩出身寒微,進宮未久,位份也不高,哪怕滿心憤恨又占著道理,又哪裡壓得住她?
見著雲風篁進來,一屋子人忙都起來行禮。
雲風篁擺擺手,讓伊杏恩這一撥人先出去:“本宮知道你受委屈了,且放心,本宮必然會為你討個公道!”
伊杏恩不敢反駁:“是,妾身遵命。”
她走後,雲風篁看一眼紀暮紫身後的宮人,紀暮紫點點頭,於是這些人也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