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不再糾纏,對皇帝福了福,乾脆的轉身離開。
這讓皇帝盯著她背影看了會兒,才讓兩名臣子上來說話。
而雲風篁帶著熙樂出了前堂,到後頭花廳坐下,就問隨行的陳竹:“本宮聽那杜清蕙的官話帶著口音,似乎不是京畿之人?”
“娘娘真是好耳力!”陳竹奉承了一句,才道,“奴婢聽說杜清蕙是蜀中人士,淳嘉三年頭甲榜眼,當時的主考是崔尚書,對其欣賞不已,幾欲點為狀元,之後更是在謝師宴上當場收為入室弟子。”
淳嘉三年的時候皇帝還沒親政,天子門生當然隻是空有名份,不過是被廟堂上主政的幾家分潤崔琬身為主考卻點不了想要的狀元,不問可知,這杜嵐穀並非才學不足,八成是崔琬沒爭過政敵,隻能眼睜睜看著喜歡的士子被壓了一頭。
雲風篁笑了笑,就聽陳竹繼續說,“至於皇城使,奴婢打聽到,孫大人仿佛祖籍東海。”
“你有心了。”雲風篁微微頷首,這兩個人她之前提都沒提,此刻不過臨時想起來,陳竹居然能夠回答上,可見平素做事勤勉。
她誇獎了幾句陳竹,就低聲吩咐了一番熙樂。
熙樂怔了怔才轉身離去,過了會兒就又提來一個食盒。
半晌,算算時辰已經是皇帝平素用早膳的時候了,雲風篁就讓陳竹去喊皇帝跟前的內侍進去詢問。
那內侍進去後旋即出來,說道:“陛下說剛剛說完,就來用膳。”
雲風篁“嗯”了一聲,指著熙樂後來拿過來的食盒:“那兩位外臣趕過來的倉促,約莫也是沒用早膳,且將這個拿去,讓他們在前堂用過了再走罷。”
見內侍躊躇,“你隻管拿進去問陛下,若是陛下不許,你再拿回來,本宮難道還會怪你?”
“是。”內侍這才上前接過食盒。
片刻他跟在皇帝身後回來花廳,手上食盒已然不見,皇帝似
笑非笑看雲風篁:“愛妃真是思慮周全。”
“不過是吩咐一聲的事情。”雲風篁不在意的說道,“陛下餓了吧?妾身剛讓小廚房做了些炊餅,聞著怪香的,陛下嘗嘗看。”
說話間雁引已經帶著兩個小內侍將早膳重新驗了一遍,皇帝遂坐下,在她的服侍下開始用膳,隻是嘗了口炊餅,沒說好吃不好吃,卻笑道:“朕還是覺得愛妃當日親手做的糕點更軟糯些。”
雲風篁心想糕點跟炊餅的口感能一樣麼?
麵上卻露出驚喜之色:“真的嗎?那妾身等會兒再給陛下做去!”
嗯,這次看來得去小廚房那兒露個臉了……要不等會兒讓人搬個躺椅過去,她在院子裡坐上會兒,應該就可以了吧。
她這可不是偷懶,也是為了皇帝好:要真是她自己下廚的手藝,皇帝能吃得下去,除非她是袁楝娘好吧。
他們這兒閒話的時候,前堂孫聿跟杜嵐穀風卷殘雲,片刻光景就隻剩了杯盤狼藉,這些自有宮人收拾,因著皇帝離開前吩咐他們用膳完了可以自去,此刻也不必特彆告退,遂朝花廳方向一躬身,便轉身出了門。
“老爺,聽帝京那邊的傳言,說懋婕妤嬌縱成性,專橫跋扈,今兒個瞧著卻也不像?”皇城司與朝野諸官並不和睦,畢竟前者肩負對後者的監察,所以孫聿跟杜嵐穀也沒什麼好聊的,徑自分頭而去。
杜嵐穀清廉,坐騎不過一頭大青驢,由於跑了一晚上,此刻心疼腳力,就親自牽著,讓它跟在後頭慢慢走。
他的書童替他提著東西,跟隨在後,走到僻靜處,就忍不住說,“方才懋婕妤賞過來的膳食,一半都是咱們家鄉的呢;還有一半,瞧著都是孫大人愛吃的。可見這位婕妤心思頗為仔細。”
關鍵是願意仔細。
杜嵐穀嗤笑一聲:“你是我家家生子,跟我來帝京這些年,也算見過些世麵,怎麼還是眼皮子淺,幾碗菜就被收買了?”
“小的不是那個意思。”書童忙說,“小的隻是聽說這懋婕妤在宮裡十分得寵,卻還是專門關照老爺的口味,足見老爺聲名!小的能夠伺候老爺,實在是三生修來的福氣!”
“這對懋婕妤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你說這話未免將你家老爺看的太高了。”杜嵐穀微微搖頭,說道,“再說我等外臣,要她一個禁內妃子的關照做什麼?可見傳聞不曾委屈這位懋婕妤,的確不是安分守己的人。得空,卻要再跟陛下進諫,宮中不乏賢淑妃嬪,這等彆有心思的婦人,還是遠著些的好。”
而此刻,同樣得了膳食的孫聿,則摸著下巴,跟心腹說:“往後絢晴宮那邊,多注意些!”
心腹請示怎麼個注意法,是殷勤的那種呢,還是監視的那種?
孫聿笑罵道:“蠢貨!方才跟著老子到聖駕跟前,不都看到了?懋婕妤滔滔不絕那許久,陛下竟然都沒打斷,後麵自作主張送外臣膳食,陛下也是依了……這還要怎麼注意?你說怎麼注意?!”
心腹嘟囔:“您之前不是還說陛下似有重用杜清蕙的意思,讓咱們最近對杜清蕙客氣些,今兒個那杜清蕙對著懋婕妤可是一點不客氣……”
“杜清蕙跟咱們怎麼能一樣?”孫聿不以為然,“他是正兒八經科考出來的臣子,又有崔尚書為靠山,依著今上的性.子,隻要忠心辦差、用心為民,平步青雲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自然不需要在意後宮的感觀。可咱們是什麼人?”
他們皇城司說白了就是天子的私人家丁,能不時時刻刻跟著天子的喜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