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起了身,“愛妃自便,朕先走了。”
然後過了小半個時辰的樣子吧,陳竹悄悄兒摸上來稟告,說是皇帝去前頭沒多久,就去了伊杏恩那邊。
“去就去唄。”雲風篁不在意的說道,“伊奉衣是本宮宮裡人,她能多伺候陛下,本宮臉上也有光彩。”
她這是真心話,紀氏倒台太快了,快的她諸般準備一個都沒成氣候,一點兒外力都借不上如今皇帝的寬容還不知道是在圖謀什麼,這種情況下,雲風篁覺得自己非常需要一個子嗣傍身。
之前計劃裡的流著雲氏血脈的皇嗣估計是來不及了,但尋常宮嬪,比如說伊杏恩所出的皇嗣到底也是皇帝的親生骨肉。
錯過了這段時間,等皇帝利用她達成目的之後過河拆橋了,她就是想撫養宮裡人所出的皇嗣怕是都不太可能了。
所以雲風篁這會兒不但不在意皇帝去自己宮裡人那,甚至巴不得。
“娘娘。”陳竹見狀,欲言又止。
雲風篁抬眼道:“還有什麼事?”
“娘娘,伊奉衣來曆不明又美貌,奴婢以為……”陳竹猶豫了會兒,到底還是說了出來自己的擔心,“之前也還罷了,如今陛下漸有禦極宇內的意思,奴婢擔心,會有前朝榴妃之事……”
他說的榴妃是神宗皇帝之父高宗皇帝的寵妃,出身寒微,非常寒微。國朝充實宮闈的采選,雖然取的是寒門之女,卻也有著良家的要求。
然而那位榴妃卻是下九流出身,雖然不是煙花女子,卻也隻是個跑江湖的雜耍伎人。因著高宗一次微服出宮偶然遇見,破格納入宮闈,一度寵奪專房,晉位更是前所未有的迅速也就比雲風篁迄今的記錄慢了那麼一點點。
但要知道,高
宗遇見榴妃時,皇長孫都可以議親了,宮闈諸位份早已充實的七七八八,皇後等人更是經營了數十年,前朝後宮都是根深蒂固。
這種情況下榴妃還能突飛猛進,足見聖寵。
傳聞裡榴妃其實不算特彆的美貌,隻是不知道為什麼入了高宗的眼而伊杏恩的姿容可是見過的人沒有不驚歎的,今日為奉衣,瞧著對雲風篁還算恭敬,若果他日皇帝願意抬舉,安知不會一飛衝天,甚至反過來針對雲風篁這舊主?
“這事兒本宮心裡有數。”雲風篁聞言淡淡一笑,她連從小一起長大、家人統統捏在江氏手裡的念萱都不敢徹底信任,遑論伊杏恩?
此刻對著陳竹的提醒隻是和顏悅色的表示,“你的忠心本宮也看在眼裡,隻是本宮的情況你們也都知道,絢晴宮的皇嗣必然是從諸宮人所出的,陛下不去她們那兒,本宮怎麼做母妃?這些本宮都有安排,且不必多管。”
陳竹低著頭:“是,奴婢遵命。”
心道主子約莫是打算去母留子了,這樣也好,伊杏恩的模樣兒,但凡皇帝能夠當家,遲早也會為一宮主位,若是教她活著,指不定有後患。
雲風篁看出他心思,但也不打算仔細解釋自己的安排,隻盯住底下人照顧好了伊杏恩,務必讓這宮嬪早日懷上,給她生個健壯可愛的皇嗣才是。
然而就在她一心一意期盼著早點當上便宜母妃的時候,伊杏恩卻正一臉柔順的送走皇帝:“陛下慢走。”
回到屋子裡,伺候她的大宮女銀燈禁不住小聲嘀咕:“奉衣,不是婢子多嘴。但陛下這兩日來是常來,來了卻隻是跟奉衣問些瑣碎事情,這未免……畢竟婕妤娘娘那邊,可是知道陛下過來的!下回奉衣還是多跟陛下……嗯……”
畢竟年紀雖然比伊杏恩大了幾歲,卻也未曾經曆人事,不好意思說的太明白,隻能想方設法的暗示這主子:彆老是皇帝問什麼答什麼,你好歹把人哄到帳子裡去呀!
不然,在懋婕妤那邊瞧著人是來了的,結果卻什麼都沒發生,問上會兒話就走,這不是白擔了一個承寵的名頭,卻連實質上的好處都沒有?
“你比我先在宮裡,你說婕妤娘娘跟陛下都喜歡的,會是什麼樣的人?”伊杏恩聞言,隻是笑笑,不答反問。
見銀燈怔忪未言,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我聽說絕大部分人,對於柔順乖巧懂事識趣的人,就算不是特彆喜歡,至少不討厭,銀燈你說呢?”
“……是。”銀燈會過意來,有些尷尬有些惴惴,訕訕的應了一聲。
伊杏恩又道了句:“當然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隻是你也想想,咱們的主位娘娘跟陛下,哪位是眼睛裡揉的進沙子的?在他們跟前服侍,什麼小心思瞞得過?與其班門弄斧,不如老老實實規規矩矩,是吧?”
銀燈鬆了口氣,知道這話的意思是領情她的提點,不會拿她去雲風篁跟前表忠心:“奉衣冰雪聰明,是婢子糊塗了。”
伊杏恩點點頭表示將事情揭過,心裡卻想起來初次侍寢那晚,皇帝也是如今晚這樣,和顏悅色的問了許久坊間之事,尤其是芝州的叛亂……弄的她頗為惴惴,後來聽說皇帝待人體貼,八成是為了緩解她的緊張才放下心來……
剛才,皇帝其實沒有問新的問題,隻是跟她再次核對了一下當晚那些回答的細節。
這讓她有種莫名的無措。
像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發生,然而在發生之前,有著預感,卻毫無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