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今夜月色真美(1 / 2)

這後宮有毒 繁朵 8191 字 10個月前

() 皇帝這一撲不僅讓雲風篁逃開的打算落了空,倉促之中更是整個人的分量都壓到了她身上他原本身量頎長,正值青春又長年習武以至於身上沒有半分贅肉,衣袍整齊時看不出來壯碩,實則肌理緊實,塊壘分明,分量著實不輕。

此刻連撲帶撞,越發勢大,雲風篁猝不及防之下不禁痛呼出聲,隻覺得骨頭都要斷了,想也不想反手去推。

然而全力一推皇帝非但紋絲不動,還反過來按住她雙手,眯著眼,居高臨下俯瞰她,森然說道:“不是理直氣壯的數落朕麼?又怕什麼?跑什麼?”

雲風篁動彈不得,卻絲毫不肯弱了氣勢,聞言冷笑:“三州災民何嘗不委屈不憤懣?不也一樣逃荒的逃荒、叛亂的叛亂?天不給人活路,人還不能有貪生之念了?!”

“……”淳嘉久久的凝望著她,眼神仿佛要將她拆吃入腹,最終卻忽然鬆開她,起了身,一麵整理著自己的衣襟袍袖,一麵淡淡說著,“愛妃真是膽大妄為又伶牙俐齒,雲氏這回栽的不冤。”

雲風篁沒動,依舊保持著俯趴的姿勢,還順勢半翻了個身,支頤回眸,輕笑道:“這麼說陛下不打算處置妾身了?”

“朕膝下空虛,這幾年上至太皇太後、三位母後,下至臣民宮人,不拘心裡怎麼想的,無人不擺出重視皇嗣的姿態來。”淳嘉帝麵無表情的說道,“尤其貴妃位高,此番小產的又是成了形的男嗣……鄭氏本就理直氣壯,再加上你剛才的火上澆油,已成定局。處置了你也無濟於事,何必多此一舉?”

“但可以出口氣啊。”雲風篁掩嘴笑,慢條斯理的坐起身,她在開宴前換了一身宮裝,此刻穿著黑色暗繡纏枝牡丹紋對襟寬袖短襦,胸口露一抹石榴紅底繡戲水鴛鴦的訶子,黑紅都是極為濃烈的顏色,於燈下望去愈顯肌膚白膩嬌嫩,瑩然生輝,宛若羊脂美玉。

因著年少的緣故這妃子素來不愛濃妝豔抹,但許是片刻前的發作過於激動,此刻眼尾尚且殘存著一抹緋紅,星眸流轉之際,彆有一種天真裡帶著肆意的嬌嬈。

不同於半晌前鹿芩台當眾跪求時的清純無辜,透著股兒妖韶誘惑的味道,用軟軟甜甜的語調,笑嘻嘻的說著,“不是麼?”

“你想死麼?”皇帝低頭看著她,片刻,驀然道,“看來你真是恨極了雲氏……卻不知道是因為他們安排你入斛珠宮做寶林,還是拆散了你跟戚九麓再續前緣?”

雲風篁一撐氍毹,借力起身,墨綠底點綴茉莉花十二幅羅裙隨之收束,望去仿佛一池碧沉沉的潭水隨她動作轉動,裙擺裡暗藏的金絲線在暗影裡一點點的折射著燭火,叫人想起這時節樹蔭下的水麵泛著的粼粼波光。

而她是立在波光裡的詭秘的精怪,看似姣麗嫵媚,實則禍心暗藏,掩嘴輕笑:“對陛下來說,登基這八年,前朝後宮,最讓陛下意難平的,是天子之名名存實亡呢,還是未能與袁楝娘一生一世一雙人?”

皇帝頓時沉默,暗暗反思自己做什麼要跟她嗦?

“時辰不早了。”片刻後,皇帝再次開口,“叫人進來收拾下,咱們去安置罷。”

雲風篁似笑非笑的表情瞬間凝滯:“……什麼?”

皇帝看著她,平靜道:“該安置了,走罷。”

“陛下今晚臨幸誰?”雲風篁噎了下,旋即微笑問,“伊禦婉已然有喜,怕是不適合伺候陛下,不過曲奉衣她們……”

“朕沒點名,自然是臨幸你。”皇帝打斷她的話,冷笑一聲,低頭湊到她耳畔,淡聲道,“畢竟愛妃方才反複強調朕不希望楝娘之外的妃嬪誕育皇嗣……如今怎麼就蠢笨起來了?”

雲風篁抿著嘴,有短暫的僵硬,這才輕笑出聲:“妾身方才失態,隻道要被陛下厭棄了,誰想陛下這般寬厚,倒顯得妾身無理取鬨似的……陛下稍待,妾身這就去安排。”

她轉過身,指甲就狠狠掐入掌心:她方才一番發作看似理直氣壯悲憤萬分,但實際上,她跟皇帝並非平等,以下犯上,如他們這種生來呼奴使婢的人,最忌諱的便是這等事!

無論性情再溫和,遇見了,也難免會生出本能的厭煩與敵意。

遑論皇帝這些年來做傀儡也不是自己願意,尋常人,哪怕是比較有城府的人,聽了那番指責,興許會暗生羞慚愧疚,但更

多的,必然是憤怒!

畢竟皇帝生而為王子,繼而為藩王,十五即踐祚……如雲風篁所言,他就算被架空,過的也是所到之處無人不俯首叩拜的日子。

憑什麼讓雲風篁這個一而再再而三跟他作對、三番兩次針對他青梅、礙於形勢才投靠他卻跟腳又壞他大事的妃子,指著鼻子破口大罵?!

在雲風篁的預想裡,皇帝忍無可忍暴起發作,如剛才那樣動手,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她沒想到他這麼快就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

甚至還要留下來臨幸她?!

換了雲風篁是皇帝,就算能夠及時止住怒火,做出理智的決定,也是肯定沒心情再留在蘭舟夜雨閣了,甚至接下來幾天都不想看到絢晴宮的人。

畢竟,剛才那些話……可不是一般的誅心啊!

“究竟做了八年烏龜,果然城府深沉。”雲風篁咬了咬唇,暗自冷哼,“隻是也不知道他如今是故作姿態,還是……還有後手,仍可如願以償?”

她出去喚了宮人過來吩咐她們收拾殘局,又問宮嬪們的飯食可曾送過去了?

熙樂低聲道:“剛才就送過去了,伊禦婉那份,是婢子親自動手,親自送到禦婉手裡的,中間不曾讓任何人沾手。”

“你辦事本宮素來放心。”雲風篁點點頭,讚許了一句,遂道,“陛下今晚留下來,你叫人去預備罷。”

熙樂呆了呆,才道:“是。”

看這主子的目光卻是越發的敬畏起來,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皇帝來的時候何等震怒,大家都以為雲風篁今晚怎麼也要狼狽一番了,結果這會兒竟然要留宿?

也不知道這主子是怎麼擺平皇帝的?

熙樂好奇卻不敢打探,見雲風篁沒其他吩咐的,福了福就下去了。

雲風篁則入內請皇帝一起上樓,她接了宮裡人過來一起住,都安排在一樓二樓,最高的三樓當然是整層都留給了自己。

如今外頭暑氣正盛,山間卻風涼,此夜雖非滿月,然而月色極好。清潤如銀,凜冽似霜。靜靜當空流照下來,從蘭舟夜雨閣的窗欞之間望出去,滿地皎潔,說不出來的寧謐美好,不帶半點兒人世繁雜。

夜風吹來,托舉衣袂,飄飄然幾欲歸去,叫人恍惚間不知今日是何夕。

可惜了,身邊這人簡直糟蹋了如此良辰美景……帝妃看著,下意識的對望一眼,心中均是如此想。

雲風篁隻道皇帝忍著厭煩留下來,多半是覺得夜深人靜的不想折騰,將就住一晚上就是。

然而兩人相敬如冰的寬衣解帶,上了榻,她還半跪著去解金鉤裡的帳子,才解了一半,他卻已壓了上來……

皇帝年輕,又懂得節製,不是那種沉迷美色早早虧空了身體的天子,因著人前溫文爾雅寬厚純孝的人設,平素床笫之間也算體貼,但惹惱了也會給妃子些苦頭吃其他妃嬪遇見這種情況怎麼處置不知道,反正雲風篁上次將他撓的也不輕。

今晚她隻道又要來一回,甚至有些懊惱在小鎮上梳洗時將指甲給剪了,怕是不能夠讓他比上回傷的更重。

然而皇帝目光淩厲如刀鋒,動作也算不得溫柔,卻亦不曾故意折磨她,榻搖帳晃的激烈裡,他周身縈繞著一種深沉又壓抑的情緒。

複雜難言,似靜水深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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