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一百七十一章 陛下……願意做妾身的人麼?
這日接下來再沒發生什麼意外,一切風平浪靜。
當然眾人心裡是否平靜,那就不好說了……
以往時候,這般宴席,都是掌燈時分才結束的。
但這回攝政王卻在傍晚的時候就告不適,提前退席了。
他一走,鄭具崔琬也想走,隻是淳嘉笑著許了攝政王,跟著就關心的問他們是不是也跟攝政王一樣恰好不舒服?
兩人反而不好說什麼了。
如此熬到宴散,淳嘉先送袁太後回春慵宮,跟腳就帶著雲風篁到絢晴宮歇息。
“多謝陛下了。”進了浣花殿,皇帝坐著讓人伺候著洗臉淨手,又有宮女端了醒酒湯來,雲風篁卻得一樣樣的卸妝去釵環,她坐在妝台前,從銅鏡裡看著淳嘉斜靠軟榻,懶洋洋的打量著自己,勾唇一笑,忽然道,“起初妾身還嚇了一跳呢!”
淳嘉此刻微醺,醉眼朦朧,眼尾透著一抹緋紅,他原本雖然韶潤俊朗卻不顯女氣,這會兒星眸流轉之際,倒有幾分旖旎,曼聲道:“怕?那還敢含沙射影朕的身世?”
“妾身那不是嚇壞了,都胡言亂語了?”雲風篁振振有詞,她壓根沒喝酒,因著身份的緣故,以及跟妃子們關係的惡劣,從頭到尾也隻魏橫煙敬了她一盞玫瑰露,她自己倒是以茶當酒敬了淳嘉兩回這會兒雖然比較疲憊,卻清醒的很,立刻狡辯,“陛下可不能跟妾身計較,妾身那會兒可慌了,眾目睽睽之下啊……”
她看著銅鏡自己拔掉了最後一支金簪,輕聲道,“妾身恍惚以為回到三年前,也是差不多的情況:謝氏搭起了高台,當著裡外三圈趕過來看熱鬨的父老鄉親的麵,將庶姐逐出家門,爾後沉潭……那會兒,為了證明謝氏教女從嚴,妾身與一乾姐妹,就那麼帶著帷帽,站在台下,眼睜睜的看著。”
“雖然帷帽寬大,麵紗直垂至膝,將通身遮的嚴嚴實實,可四麵八方的指指點點同議論,妾身還是覺得,像是光天化日之下被扒光了一樣……”
雲風篁盯著手裡金簪的簪尖看了會兒,將它扔到首飾盒裡,轉過身,笑著道,“因此妾身剛才說的,都是真心話。妾身,謝陛下隆恩!”
說著起身走前幾步,跪伏在氍毹上,朝他端端正正的叩下首。
她本來打算叩首三次的,但第二回俯身下去,就被淳嘉伸臂扶住了:“你是朕的愛妃,毋須如此。”
說的好像你是因為寵愛本宮這妃子才安排這麼一出似的……
雲風篁心中腹誹,這根本就是皇帝想借她出身的名義插手北地,但身為天子,尤其是剛剛親政、地位還沒完全穩固的天子,那麼多國事需要操心,卻在百忙之中為個妃子的家務事忙碌,這事兒傳出去,哪怕沒人添油加醋呢,也不是什麼好風評。
遑論攝政王素來將北地當成囊中物,怎麼可能容忍皇帝這麼做?必然是要想方設法的從中阻攔的。
結果今兒個那士子一鬨,好了,這已經不是一個妃子的家事了,而是涉及到太皇太後、貞熙淑妃、翼國公這些人是否識人不明,涉及到皇帝的英明,涉及到天子是否錯愛奸妃……這種情況下,淳嘉徹查謝風鬟是否紅杏出牆之事,任誰都說不出錯來!
畢竟提出質疑的不是普通人,是個即將下場的士子,在皇帝破格邀請他參加的宮宴上直言寵妃
名節,帝妃非但沒有一怒之下將之處置,反而決定徹查事情的來龍去脈,足見天子平易近人,不因公廢私。
這般虛心納諫,明察秋毫,可不正是天下人,重點是士林那般誇誇其談的主兒所期盼的明君?
雲風篁敢打賭,過些日子,不,興許近期,市井之中就會出現傳言,將整件事情,朝淳嘉是個好皇帝,簡直千古一帝的那個方向引。
然後這番傳言經過一番醞釀發酵後,當然得有個好結果。
這樣才能既合乎黎庶百姓盼望花好月圓的心態,更符合淳嘉的利益嗯,雲風篁現在對於謝橫玉擔心的,謝風鬟的確紅杏出牆這事兒,那是一點都不擔心了。
畢竟,明君可以對士子的質疑虛心接納,認真查訪真相,但是!
明君可以犯錯,可淳嘉這種地位還沒穩固的明君,是不能出錯的!
更彆說是看錯枕邊人了!
這件事情,既然以天子寬容厚道、秉公行事開頭,結尾當然是士子為人蒙蔽,或者受人利用,冤枉了受到天子寵愛信重的妃子,恍然大悟之後羞愧難當,請罪之時卻被心胸廣闊仁愛善良的帝妃原諒……才能更加烘托淳嘉的形象不是?
所以彆說謝氏已經做了一些手腳預備翻案,就算什麼都不做,淳嘉也一定會將謝風鬟紅杏出牆之事定成無稽之談為人陷害,給她恢複名節,給謝氏恢複名望,甚至給謝風鬟立個牌坊來證明,這絕對是個冰清玉潔的賢淑人!
“要不是本宮將自家事情跟你的利益掛在了一起,你會這麼好心才怪!”雲風篁心裡腹誹著,麵上卻更感動了:“陛下……”
說話之際,淚盈於睫,儼然過於激動語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