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嘉沉默了下,抬眼看她,道:“愛妃素來不喜楝娘,怎麼?今兒個……也覺得朕對她太過涼薄了?”
“妾身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雲風篁為難道,“畢竟這種事情,同為女子,多半會感同身受,但妾身這輩子應該不會有讓陛下在產房外提前離開的機會?如果能有的話,說實話,彆說陛下不等孩子落地就離開,就是陛下從頭到尾不出現,妾身都不會有半個字的怨言,隻會由衷的感激上蒼。”
這話讓淳嘉噎了下,道:“斛珠宮的事情不必告訴朕了。”
“那至少給小皇子取個名字?”雲風篁湊過去挽住他手臂,小聲勸,“就當安慰太後娘娘,畢竟妾身看著,太後娘娘是極重視小皇子的。聽著小皇子在太醫手裡哭出聲後,激動的站都站不住了!”
劃重點:小皇子經過太醫的手才哭出來,可見多羸弱,所以陛下您不去看是正確的!這孩子八成留不住,見了反而傷心!而且,您敬愛的養母,被折騰的,站都站不住哦!
淳嘉聽了出來,瞥她一眼,哼笑道:“就知道你心口不一,嘴上說著讓朕去斛珠宮,心裡不定轉著什麼壞主意。”
說是這麼說,倒沒什麼生氣的意思。
雲風篁也不否認:“妾身對小皇子,還真有些憐惜。隻是跟陛下一般心思,不敢多去想。至於悅修媛麼,若說從前妾身巴不得她失寵失勢,這會兒恨不得親手掐死她!”
不等淳嘉開口,她冷笑一聲,“妾身今年才十五,已經想要個親生骨肉而不可得!悅修媛呢?先頭已經沒有過個孩子,嘗過一番錐心之痛了罷?噢,興許她沒覺得那是錐心之痛,畢竟,她這不是第二次又懷上了?上天這般厚愛,連著賜了兩位皇嗣不說,從她妊娠到現在,陛下操心政務之餘,給她擋了多少明刀暗箭?慈母皇太後病中也不忘記為她保駕護航……她自己呢?”
“好好一位皇長子,沒有著了宮裡那些莫名其妙的手段,卻被生母……”
徐徐吐了口氣,雲風篁垂眸,“妾身知道妾身這會兒不該說這個話,無論如何皇長子是悅修媛的親生骨肉,皇長子早產,對於生母而言,何嘗不是身心重創?悅修媛剛剛也說了,她後悔了,她心疼了,她願意拿一切換這孩子但許是妾身自己不能生
了罷,妾身現在看到這種能生卻不知道珍惜愛護自己跟孩子的人,就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所以就算陛下生氣,妾身也要說,妾身之前對悅修媛隻是厭惡,這會兒卻到了恨惡的程度!”
“為著慈母皇太後,妾身以後不會拿她怎麼樣,卻也真的不想看到她了!”
“陛下若是不去斛珠宮,妾身雖然沒法跟慈母皇太後交代,心裡卻是跟出了口氣一樣:妾身打從心眼裡覺得,悅修媛有什麼資格在這時候叫陛下去看望?!”
淳嘉淡淡睨著她,殿中一片寂靜,過了會兒,他意義不明的勾了勾唇,道:“你倒是老實,這般話也說了出來,不怕朕厭棄了你麼?”
“……妾身一直就是這樣啊,陛下要厭棄,早就厭棄了,還能等到現在?”雲風篁心道,本宮這番話完全是揣摩著你的心思講的是的,她認為淳嘉之所以在斛珠宮拂袖而去,至今不肯去看望那對悲催母子,除了怕皇長子養不活見了麵會傷心難過外,也是憤怒於袁楝娘的折騰,坑了一個好好兒的、傾注他跟袁太後精心守護才孕育到現在的皇子!
所以這番聽著落井下石的話,淳嘉大概率不會真的動怒。
這會兒心念一轉,就故作隨意的嘟囔,“再說妾身今兒個實在生氣皇長子那樣子,唉,妾身到現在想起來都覺得難過。”
再次提醒你,皇長子,存活幾率極低。
能不見麵千萬彆見麵。
“楝娘也一直這個樣子呢。”淳嘉聽了這話,神色變幻,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忽然歎口氣,說道,“朕不也是煩她了?伴君如伴虎啊,愛妃,往後還是多留個心眼,彆太實誠了。”
雲風篁吃不準他這番話是正說反說,還待開口,淳嘉卻起了身,道:“愛妃這兩日辛苦,今晚上朕就不鬨你了,且去怡嘉宮安置。”
“妾身恭送聖駕。”去怡嘉宮而不是斛珠宮,雲風篁鬆口氣,忙起身相送。
等皇帝走了,清人等近侍湊過來,憂心忡忡道:“陛下莫不是生氣了?”
“管他呢。”雲風篁琢磨了一回,覺得沒什麼頭緒,搖搖頭,“等明兒個問問魏昭容,今晚上,咱們且好好休憩一番……本宮可真是個勞碌命,還以為節宴結束了可以緩口氣,結果跟腳來了這麼件事兒,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
怕不過兩天就要給皇長子辦喪事啊……
次日早上,雲風篁掐著時間在路上“偶遇”魏橫煙的步輦,趁勢溝通了下情況。
魏橫煙告訴她昨晚上自己本來也想給悅修媛娘兒倆上點眼藥的,然而淳嘉過去的時候似乎心情不怎麼好,她就沒敢多說,隻走過場似的恭喜了下皇帝喜得長子皇帝不冷不熱的應了聲,沒說什麼閒話就進內室安置了。
“這事兒也怨不得陛下高興不起來。”魏橫煙掩嘴低笑,“這要是再過些日子,哪怕再過半個一個月的,合該六宮同賀。可現在……唉,陛下沒降罪那一位,已經算是念及舊情了。”
雲風篁笑了笑,看著延福宮快到了,低聲提醒:“太後娘娘知道陛下提前離開後,可是親自給皇長子取了乳名的。”
魏橫煙表示明白:“皇長子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好起來的!”
不過幾句不要錢的沒什麼用的好聽話,權當哄太後高興罷。
雖然袁太後現在恐怕根本高興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