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淳嘉借著雲風篁的家事,在中秋宴上擺了他一道,名正言順的往北地派人;攝政王當時不得不咽下這口氣,轉頭哪能不進行報複?
淳嘉揣測,這回雲風篁遇刺,八成就是攝政王的還擊。
“難堪?”隻是他還能心平氣和,袁太後卻露出厭憎之色來,恨恨的說道,“刺客都進到深宮來了!刀子都帶進來了!這些能進絢晴宮,就能進哀家的春慵宮,乃至於太初宮!這根本就是大逆不道!”
吐了口氣,太後語氣稍稍平複,握著淳嘉的手,“皇兒不可輕忽此事!雖則公襄若寄此番行事似有所顧忌,但焉知不是為了麻痹你我?須知人死萬事皆空,終究性命為重!”
就勸淳嘉這段時間先彆去雲風篁那兒了,“如今皇後臥病,六宮之事皆委於真妃之手。她那絢晴宮所以進進出出的,許多生人,這才給刺客以機會。皇兒身份貴重,還是先去其他宮裡些日子,待宮禁整肅過,再臨幸真妃罷。左右真妃子嗣艱難,去多了也於皇家興旺不利。”
淳嘉柔聲道:“母後莫要擔心,真妃此番受了極大的驚嚇,怕是也要休養個幾日。孩兒想著,皇後那邊若是好了,不如讓她出來料理幾日事情。如此,絢晴宮自然就沒有生人出入了。”
袁太後聞言微怔,有些不喜他這種時候還要惦記著雲風篁:“皇兒,公襄若寄在宮中根基深厚,你怎可任性?”
“母後,孩兒是這樣考慮的。”淳嘉拍了拍她手背示意莫要急躁,緩聲道,“若因此事從此避開絢晴宮,攝政王豈非以為此舉就將孩兒嚇倒,日後朝堂之上,必然越發囂張跋扈……孩兒這時候不能示弱!”
“……這倒也是。”思索了下如今的廟堂,袁太後歎口氣,“卻委屈我兒了,隻是絢晴宮的戒備,不可再如之前那樣鬆弛,務必敲打一番才是!”
淳嘉道:“母後放心,孩兒已經讓雁引去辦了。再者,真妃此番受驚,也不會輕忽了自己的居處安危。”又關切道,“母後為孩兒操心半晌,春慵宮這邊,卻也要多加注意才是。”
袁太後哂道:“哀家一介老婦,公襄若寄想也看不上,不會來攪擾哀家的。”
“母後說的哪裡話?”淳
嘉皺眉道,“若無母後,哪裡有孩兒?自從父王去後,孩兒唯一的親人就是母後了。這回也是公襄若寄還有分寸,選了真妃下手示威,若是驚擾的是母後,孩兒決計不跟他罷休!”
袁太後心中受用,嘴上卻嗔他:“皇兒莫要這麼說!曲妹妹跟昆澤都在呢,她們哪裡不是你親人了?再者,真妃這回也是受委屈了,皇兒可不能在她跟前這樣講,真妃年輕,怕是聽了要傷心的。而且哀家這輩子汲汲營營,圖什麼?不就圖皇兒順心如意麼?哀家知道皇兒純孝,隻是遇事還是大局為重。不然,哀家若是拖了皇兒後腿,心裡又哪能不難受?”
如此一番母慈子孝,淳嘉留在春慵宮陪著太後用了晚膳,之後又小坐了會兒,才提出告退。
他回到絢晴宮的時候,浣花正殿的燈火都熄了,隻後頭的寢殿點著燈。
揮退迎上來請安以及想入內稟告雲風篁的宮人,淳嘉一麵解下沾滿秋露的鬥篷一麵走進去,見雲風篁散著一頭長發,歪在西窗下的軟榻上翻著書,謝橫玉跟清許一人拿著塊帕子,跪坐在後,給她絞著長發,不覺有些尷尬,道:“愛妃醒了?”
“晚膳前就醒了,陛下還說留下來陪著妾身呢,結果一覺起來就不見了。”雲風篁沒給他留麵子,甚至頭都沒抬起來,翻著書,哼笑道,“要不是知道陛下是去看太後娘娘的,妾身都要以為自己失寵了!妾身這才死裡逃生哪,陛下就去其他人宮裡了!”
淳嘉哭笑不得道:“瞧你這醋勁兒!”
擺擺手讓謝橫玉等人退下,自己拿了帕子上去給她絞乾青絲,雲風篁任憑他伺候,一動不動,視線跟黏在書本上一樣,傲慢得很:“陛下手底下仔細些,彆弄壞了妾身自幼好生將養的這一頭長發。”
她這頭長發的確養得很好,烏黑潤澤,長可及膝,散落下來差不多能鋪滿大半張榻。
淳嘉本來還小心翼翼的給她擦著,聞言故意扯了把,雲風篁吃痛,低呼一聲猛然回頭,怒視著他:“陛下!!!”
忙不迭的抽了他手裡的發絲查看,一副生怕被他擦壞了的樣子。
“瞧你這小氣的樣子,宮裡多少養發的秘方膏藥沒有,還能委屈了你?”淳嘉就笑她,“朕這輩子還是頭一次這麼服侍人,你倒是擺起架子來了。”
雲風篁哼道:“不信,陛下敢說,您沒這麼服侍過太後娘娘,還有悅修媛?”
淳嘉皺了皺眉,但很快恢複如常,微笑道:“母後素來疼朕,怎麼會要朕這麼做?至於楝娘麼,她性.子急,嫌朕沒伺候過人,手腳不利索,也不要朕這麼做的。”
“也是,陛下對太後娘娘素來孝順,對悅修媛呢恩寵有加的地方多了去了。”雲風篁讚成的點頭,“她們才不在乎使喚陛下這麼一件兩件的。”
淳嘉聞言斜睨她,道:“怎麼你想使喚朕?”
“陛下還說妾身小氣。”雲風篁聞言,總算放下手裡的書,側過身來,伸手在他麵上掐了把,似笑非笑說,“妾身看陛下才小氣呢,不過話趕話的那麼一說,陛下就疑心妾身想使喚您……說得好像妾身想使喚您,就使喚得動您一樣?”
“合著要是使喚得動,你還真想使喚朕呢?”淳嘉隨手捉住她手腕,湊到唇畔不輕不重的親了口才放開,閒閒道,“愛妃剛剛還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這會兒看著,倒是恢複如常了?”
雲風篁歎口氣:“沒辦法,剛剛入睡的時候才安定些呢,起來一看……這還能說什麼?往後不拘遇見什麼事兒,妾身還是自己多擔待些罷。畢竟陛下不心疼,妾身再怎麼弱質纖纖,反倒是招了陛下的厭憎了不是?”
她心中冷哼,這人前腳信誓旦旦今兒個不走了,後腳就去了袁太後那邊當孝子,是怎麼有臉懷疑她之前的驚恐脆弱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