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雲風篁沒把自己的心思說出來,謝橫玉等近侍就有些憂愁,倒不是怕她不留神被貴妃那邊奪了寵愛去,而是作為看著這主子長大的家生子,太清楚她這麼大度體貼的根本原因:她對淳嘉沒那麼真心實意的愛慕。
不然的話,參考當初謝風鬟,那還隻是爭奪母愛呢,就沒少下死手將庶姐往死裡坑。
要不是江氏精明又公允,換個當家主母,謝風鬟撐不到雲風篁十歲上就被料理了。
遑論是男女之情這種眼裡揉不得沙子的較量?
要是雲風篁當真對淳嘉上了心,彆說貴妃派人過來說趙才人不舒服把人拉走,就是趙才人馬上一屍兩命了,估計雲風篁都不會放人。
“娘娘,婢子覺得,陛下其實對您越發的上心了。”謝橫玉受江氏影響,將實質性的好處看得比虛無縹緲的情分更重,如果雲風篁不對皇帝用真心也能過的好,她其實也沒什麼意見。
問題是,謝氏門楣太低了,哪怕預計明年尚主之後會迎來一個飛躍式的抬高罷,且不說這事兒還沒成,就算成了,比之天家,終究不如。
遑論底蘊淺薄,上去容易下來隻怕也不難,還是需要兢兢業業的時候。
沒法給雲風篁作靠山的。
甚至相當一段時間,還得繼續靠著雲風篁。
這麼著,皇帝又不是傻子。
雲風篁對他虛情假意的,短時間還能蒙蔽一番,時間長了,朝夕相處,會看不出來?
再加上這主子生死看淡不服就乾的前科,謝橫玉跟清人幾個對望一眼,麵上不顯,心中都是十分沉重,此刻就試探道,“婢子們聽說,當初刺客的事情出來後,太後娘娘是想讓陛下先不要來咱們這兒,免得不安全呢!是陛下堅持過來,才一直宿在浣花殿的。”
雲風篁道:“他能不來麼?這事兒本宮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攝政王氣不過中秋節宴上的變故,蓄意為之。本宮一介女流也還罷了,之後纏著陛下換地方,直接搬出絢晴宮都不丟臉。可陛下要是也不來,便仿佛怕了攝政王這次警告一樣,往後跟攝政王討價還價,說話哪裡還硬氣得起來?”
就陷入沉思,“太後竟然提出這樣的建議,卻有些老糊塗的意思了。這跟娘對她的評價可不一樣啊……嗯,本宮明白了,許是因為陛下太能乾的緣故?親政之後就一舉將紀氏壓下去,以至於太後娘娘在宮裡過的越發的舒心隨意,這不,行事也越發的由著性.子來了?”
就好像前朝那些前期英明神武、後來昏聵糊塗的君主一樣,古人說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就是這個道理。身處逆境之中,危機時時刻刻,不免收束心神,如履薄冰,不敢有絲毫的懈怠;但危機過後,一帆風順了,這會兒少不得要暴露出真麵目。
在雲風篁看來,袁太後就是自覺可以安安穩穩享受晚年了。
倒也難怪開始憐惜袁楝娘。
人老了,不一定就心軟了。
但服老了,很難不開始悲天憫人,看淡恩怨。
她眯著眼,思索了一番這其中是否有什麼可以利用的地方……謝橫玉幾個不得不打斷她的思緒,繼續給淳嘉說好話:“娘娘說的有道理,但陛下膝下至今無子,那攝政王卻是號稱差點做了皇太弟的宗親長輩。以婢子看來,終究陛下的萬金之軀更為緊要。陛下
不肯因浣花殿出了刺殺之事而避開,歸根到底是因為娘娘在這裡的緣故。換了宮裡其他人,陛下定然是以安危為重的。”
“本宮年少美貌,又會揣摩他心思。”雲風篁輕笑了下,“他要是不喜歡本宮,那才是怪了。隻不過呢,帝寵這種事情,說重要也不是特彆重要,說不重要呢有時候還挺有用。能爭取則爭取,卻不可放在第一位,終歸還是要自己分量足夠才是。”
這要是紀氏一直如日中天著,紀皇後彆說大體上不失六宮之主的體麵,就算胡攪蠻纏如袁楝娘,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淳嘉能怎麼樣?
還不是得昧著良心說皇後好皇後妙皇後呱呱叫?
剛入宮時後宮的局勢給真妃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那會兒的紀皇後跟袁楝娘,誰不是驕行眾人,令人羨慕?
前者有著家世依靠,袁太後淳嘉都不敢其鋒芒,六宮之事,除卻紀太後偶爾過問,都是一言以決;後者是前朝後宮知名的“帝王真愛”,二十來歲的人了活得跟五六歲一樣的頑劣淘氣,皇帝卻始終癡心不改,簡直羨慕死了多少癡女怨婦?
結果這才大半年過去,皇後失勢,袁楝娘失寵……這麼倆鮮明例子放在跟前,雲風篁自覺要是還不能汲取教訓,輕易陷入情網什麼的,那真的合該沒個好下場了。
她雖然栽贓陷害、詛咒妃嬪、擠兌皇後、爭風吃醋、攬權……都做了,但她覺得自己是個好妃子。
她還是想善終的。
所以怎麼能跟淳嘉玩真心實意?
讓淳嘉以為她是真心實意倒還行。
“……但陛下英明神武。”謝橫玉心情非常的沉重,她承認自家主子是非常聰慧機敏的,不然怎麼會在無依無靠的情況下,崛起如此迅速,還帶契家族?但她這會兒的對手可不是那些深閨裡長大的女流,而是天子啊!
不是她長天子誌氣滅自家威風,淳嘉的手腕能力是有從諸多朝堂巨擘的打壓下爭取到親政機會的實戰成績為證明的。
反正謝橫玉不覺得雲風篁能夠長期騙得過淳嘉,“娘娘,您想當年汪氏子,固然花言巧語的騙取了咱們六小姐的真心,死活鬨著要嫁過去,可是六小姐過門也不過經年,可不就是幡然醒悟了?隻是男女有彆,六小姐當時後悔已經晚了,這才沒奈何,隻得硬著頭皮同他過下去。然而陛下卻不然啊!”
提到謝風鬟,雲風篁也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