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不讓人懷疑,這一族有著氣運,是確確實實要崛起,成為他們的心腹大患!
“請陛下為學生等寒門士子做主!”禮畢,淳嘉叫了起,命他敘述敲鼓緣由,謝無爭拱手一禮,方才慨然道,“自從恩科公布以來,學生等寒門士子,跋山涉水,遠來帝京,為求報效朝廷、儘忠君上!若是來年下場,名落孫山,此皆自身才學.運道不足,自與他人無關!”
“可從重陽宴以來,因著帝京傳聞天家有意從新科士子之中擇婿,出身寒門又才貌雙全的士子,屢遭意外,上個月……三旬前……半個月之前……數日前……學生雖然出身卑微,許是有四房嫡女過繼至翼國公一族,得以入宮侍奉陛下,有著些許庇護,然而昨晚,這等無妄之災,卻也輪到了學生堂兄!”
“請陛下為天下寒門士子做主,莫讓國家掄才大典,淪為權貴蔭庇子嗣的所在!”
“一派胡言!!!”謝無爭說到一半,滿朝文武皆已相顧失色不說,連帶帝座上的淳嘉都瞳孔驟縮!
禮部尚書崔琬急忙暗示底下人出列嗬斥,“謝芾謝十一素來風流好色,在桑梓時就嘗流連煙花地,長年夜不歸宿!其罔顧恩科在即,滯留風月場,與人爭鬥,致人殘疾,皆因本身不修品行,目無王法!卻扯什麼天下寒門士子?!陛下,這士子膽大妄為,胡攪蠻纏,根本就是無理取鬨!臣請陛下下旨,奪其功名,逐回原籍,永不錄用!”
淳嘉帝麵色陰沉,沒理他,也沒理謝無爭,隻看向武將這邊的一人:“謝無爭所言,重陽宴後寒門才貌雙全士子頻繁出事,是真是假?”
皇城使孫聿滿頭冷汗的出來回答:“回陛下的話,臣未曾收到這類稟告,興許……”
“這麼說你也不確定了?”淳嘉打斷他,麵無表情道,“去查,現在就去!”
“……是!”孫聿答應一聲,連汗也顧不得擦拭,行了一禮,匆匆出殿而去。
見這情形,崔琬等人再也按捺不住,出列勸道:“陛下,帝京首善之地,若當真有人針對寒門士子,豈能隱瞞這許久?約莫是……”
“崔尚書。”然而話沒說完,淳嘉就轉向他,和和氣氣道,“皇城司監察天下,隻是帝京的事情,就算之前沒注意,如今要核對,不過須臾之間,崔尚書老當益壯,怎麼這麼點兒時間都等不起?”
崔琬一噎,
連忙道:“臣不敢。”
看皇帝這會兒的臉色,隻要他否認的稍微慢一點,說不得就要打發他回鄉養老了。
知道淳嘉如今心情惡劣,眾人都不敢作聲。
唯獨攝政王看著謝無爭,問:“重陽宴後寒門士子陸續出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謝無爭不卑不亢道:“昨日方知,故而今早前來敲登聞鼓,為我等寒門子弟,討個公道。”
“如此倒也是情理之中。”攝政王點著頭,說道,“然,謝芾出事迄今,滿打滿算不足兩日,爾等兄弟,並非帝京之人,乃是遠道而來。來帝京,似乎也不過幾個月,消息就這般靈通?”
轉向丹墀,“陛下,這事兒,未免可疑!”
“好教攝政王知道,此事,卻非謝氏兄弟察覺,乃是學生得知謝十一出事後,專門上門告知。”誰知淳嘉還沒回答,謝無爭身後走出一人,二十許年紀,青衫磊落,身姿挺拔,相貌雖不算俊美,氣質卻十分出眾,即使站在霞姿月韻的謝無爭身側,隱隱不落下風,從容說道,“學生聶伯琛,瓊州人士。三旬前出事的寒門士子聶伯鸞,正是學生族兄!”
“學生族兄自來謹言慎行,與人為善,卻無端路遇地痞,不顧他自承應考士子,強行打斷其右手,至今未能痊愈,下場無望!”
“當時學生與族兄,都道是族兄流年不利,碰著歹人。然而不久之後,得知在族兄之前,也有人遭遇無妄之災!”
“因著帝京如今赴考士子成千上萬,學生族兄向來謙遜,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出挑的,值得受人算計,故而心中雖然疑慮,卻也不曾深思,隻是暗自留心。”
“但這些日子以來,帝京寒門士子中但凡才貌受人推崇者,竟是陸續碰著了事情!”
聶伯琛沉聲說著,“前日晚間,甚至連真妃娘娘的血親,亦遭汙蔑……”
“等等!”禦史台的人聽不下去了,打斷道,“謝芾之事,陛下已命大理寺徹查,究竟是遭到汙蔑,還是當真為一妓子爭風吃醋、毆人致殘,須待有司結論,不是你想當然信口所言的!”
聶伯琛也不跟他爭論:“這位大人所言極是!但我等寒門士子,再三再四出事,終究可疑!若隻一二,還能說是個彆人氣運不佳,可據學生打聽,這些日子,寒門士子屢遭變故,有意明年下場的權貴子弟,卻個個平安無事!這般情形,試問寒門士子,豈能不心生疑慮?這也是學生昨日專門前往謝府拜訪的緣故。”
“而學生也疑慮堂兄雖然為人散漫了些,本性卻不壞,再者堂兄在桑梓時,的確見慣美色,所以區區一花魁,怎麼就值得堂兄罔顧恩科在即,以身犯險,當眾毆傷官員之子?”謝無爭適時接話,“聽了伯琛兄之言,深覺此事乃是有人針對我寒門士子,存心阻攔我等下場,乾擾掄才大典!因著春闈在即,若是拖延,恐怕還有更多的寒門士子受害,故而倉促之下,敲響登聞鼓,以達天聽!”
說著朝丹墀上一拜,“請陛下,為我等寒門士子做主!”
淳嘉麵龐隱於冕旒後看不分明,隻見天子端坐,儀態莊嚴,語聲冰冷:“稍安勿躁,且待皇城司回音,朕……自會秉公處置!”
片刻,孫聿衣裳儘濕,快步進殿,整個人匍匐在地:“臣有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