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嘉沉默了下,方才說道:“這話說的朕都要慚愧了。”
“陛下何出此言?”雲風篁聞言,仍舊不敢怠慢,還要再接再厲,講些甜言蜜語,將人糊弄過去,然而淳嘉卻歎口氣,淡淡說道:“但朕知道,這些都是假話。”
雲風篁:“……”
淳嘉並不看她微微僵住的麵容,隻望著不遠處的扇花紋,緩聲道:“自你進宮以來,從未在朕麵前掩飾過你的妒性當然朕也不是很在乎若你真心實意希望朕子嗣繁茂,那麼你必然是巴不得朕臨幸你手底下的宮嬪,而不是去怡嘉宮那兒。”
“畢竟按著你那掐尖好強的性.子,最好朕膝下的子嗣,都是絢晴宮所出才是。”
“昭容雖然跟你要好,素來對你恭順,到底是怡嘉宮主位。她懷孕生子,自可撫養,卻不會認你做母妃。”
“甚至她所出子嗣,在血脈上,比你名下的子嗣還要高貴些。這對於你來說,可不是什麼高興看到的。”
“你怎麼會因為她平時的那點兒乖巧,在這樣的事情上,不偏袒絢晴宮的宮嬪,而是偏袒她?”
見雲風篁訥訥無言的看著自己,淳嘉微微勾唇,露出一個毫無笑意的笑容,“真妃,你說,朕說的,對麼?”
“……陛下明察秋毫。”雲風篁咬了咬唇,悻悻點頭,卻上前兩步,伸臂環住他腰,垂首用額頭抵住他胸口,嘟囔道,“妾身知道錯了,您可千萬彆生氣!”
淳嘉嘿然道:“朕當然不生氣,朕是那麼小氣的人麼?”
簡直太是了!
雲風篁心道:“你這麼說還叫不生氣?”
她趕快哄,“陛下寬容大度,當然不是氣量狹窄之人!而且陛下素來最疼妾身了,怎麼舍得跟妾身計較呢?妾身就知道妾身這麼點兒微末伎倆,陛下肯定能夠看穿的!本來還想著能夠瞞陛下到明兒個,再跟陛下說明,讓陛下更心疼妾身些呢。結果陛下好生厲害,這麼會兒,就將來龍去脈,推測了個十成十!妾身以後都不敢跟您開玩笑了!”
邊說雙手邊在淳嘉身上遊走,十分的不老實。
淳嘉一動不動的站著,任憑她挨挨蹭蹭,無動於衷道:“真妃每次都是這樣,朕如今都吃不準你哪句真哪句假了。”
這話可不好回啊!
雲風篁暗暗頭疼,好吧,關鍵是,她的確就是這麼對淳嘉的還是那句話,他為什麼要這麼聰明敏銳?
他為什麼不能是個不辨菽麥的傻子???
“真真與假假,無非都是為了取悅您。”猶豫片刻,雲風篁歎口氣,認栽的停下手,將頭忤住他肩側,有氣無力道,“陛下,妾身的確妒性大,巴不得您所有皇嗣,都喊妾身‘母妃’。”
其實,要是能喊本宮“母後”的話,更好。
將這話默默的咽下,她繼續道,“所以妾身很怕失寵……的確,妾身今兒個是故意想讓您去魏妹妹那兒的,因為妾身不能一直留著您在浣花殿,不去其他地方。但妾身也怕您去了其他地方,以後不來浣花殿,或者少來浣花殿了。故此才借著猛兒胡鬨,想著讓您去怡嘉宮個一次,明兒個,說不得還會繼續回來,不會惦記著那邊。”
微垂長睫,語帶憂慮,“陛下,妾身都招了,您……要不您彆走了?”
說話間,手悄悄揪住了淳嘉的袖角,生怕他一怒之下拂袖而去的樣子。
淳嘉靜靜看著她,這妃子此刻乖巧又惶恐,配著她月貌花容,望去格外的楚楚動人。
天子心頭下意識的軟了軟,複又剛硬。
這不是第一次了。
總是這樣。
做了他不喜的事情,先是糊弄,糊弄不了了就努力糊弄,實在糊弄不過去,那麼就開始狡辯,全天下錯了她也沒錯的那種。
頂多就是她錯了也是各種情有可原。
這一招也不行的話,那麼就開始落淚、傾訴、裝可憐。
如果到這裡還是過不了關,遂坦白,半真半假,春秋筆法的那種。
末了再扮無辜、扮乖巧、扮柔弱、扮心如死灰……反正怎麼能讓他心慈手軟揭過不提怎麼來。
之前他都敗在這一套連招上,儘管心裡有著疑慮也裝糊塗,算她過關了。
但這次……
淳嘉心裡沉吟著。
朕該拿真妃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