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厚愛,妾身受寵若驚啊。”雲風篁見淳嘉不作聲,歎口氣,繼續道,“然而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妾身這般出身,能夠冊封為妃,已經打破了宮中慣例。卻還得陛下偏愛,得以執掌宮務……陛下您說,來年新人,能不將妾身當做眼中釘肉中刺?妾身能不害怕麼?”
淳嘉按了按額角,冷笑道:“害怕?朕還以為你是這會兒就開始給新人上眼藥了。”
“妾身倒是想,可這有意思麼?”雲風篁不以為意,她的確有給那些如今還不知道姓甚名誰的新人下眼藥的打算,畢竟目前對於淳嘉來說,跟前的是他喜歡的妃子,新人卻是尚未進過的聯姻對象,私心裡偏袒誰自不必說。
那麼雲風篁口口聲聲畏懼後者,淳嘉能不先入為主,厭煩上那些還沒進宮的新歡?
不過這目的被看穿她也沒當回事,自顧自的繼續,“不管陛下喜歡不喜歡她們,為著江山社稷,為著天下黎民,肯定都是要納的。而且還得給高位,給宮權,榮寵有加的那種……妾身說她們再多壞話,總結起來,無非就是羨慕嫉妒恨罷了。”
“畢竟若妾身有著她們那樣的家世作為依仗,妾身又何必如此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以至於明知道聖心在妾身,卻還是抑製不住的為來年絢晴宮的處境憂慮?”
淳嘉睨她一眼,諷刺道:“朕還真看不出來你有什麼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的。”
雲風篁歎口氣:“妾身入宮日子短,手底下的人尚未完全歸心。越是地位不穩,越是不敢表現出來。不然,隻怕倒台得更快。故此,就算裝,也要裝的若無其事……陛下您說,對嗎?”
“你說來說去,無非還是為了給謝氏子弟要官位權力。”淳嘉幽幽說道,“以為朕看不出來?”
“可是妾身的那些兄弟,並非德不配位之人。”雲風篁也幽幽道,“您抬舉誰不是抬舉,抬舉他們,一舉兩得,不
好嗎?妾身知道這點兒小心思瞞不過您,其實,也沒打算瞞。畢竟,妾身總覺得,以您對妾身的心意,是不會跟妾身計較這些的。”
淳嘉哂道:“你總是有著各種理由來狡辯。”
他沒理會雲風篁嘀咕自己不曾狡辯的話,隻不無諷刺道,“隻是你這般信任謝氏,當初卻何以孤零零前來帝京,寄人籬下?”
謝氏是你血親,可當年謝風鬟之事滿城風雨時,還不是將你當做棄子,遠遠的發配帝京?
你卻還是寧可信任依靠他們,而不是朕?
至少當初一塊兒前往綺山行宮的路上遇刺時,他明明是對她不放心才堅持將人帶在身邊的,在她遇險時卻不曾袖手旁觀,更因救她而墜崖。
淳嘉自認為,不該被真妃不信任。
“……”聽出皇帝的話中之意,雲風篁沉默了會兒,方低聲道,“可是人生在世,如妾身這樣的俗人,總想要抓住些什麼,才覺得心裡安穩的。”
淳嘉沉聲道:“你可以抓住朕。”
他說著,反手握住了她還扯著他袖子的手。
雲風篁任他握著,淡淡道:“是,妾身可以抓著您,甚至您也願意讓妾身抓著。但是妾身跟您之間差距過於懸殊,得您屈身俯就,得妾身踮起腳、甚至跳起來,才能觸及。所以這些日子,陛下其實為妾身受了不少委屈,而妾身呢?卻還是覺得,很累很累……陛下,如果妾身站的高一點,興許隻需要舉起手就能拉到您的衣角,而您也不需要跟之前那樣,深深的俯身,不是麼?”
淳嘉一時間無話,過了許久才慨然道:“你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朕難道還能不答應嗎?”
見雲風篁微露笑容,他忍不住又說,“隻是若謝氏不堪大用,又或者作出什麼不好的事情來……”
“若是如此,那就是他們福澤淺薄,擔當不起。”雲風篁立刻道,“如此,妾身亦不敢強求!”
她比皇帝還對娘家人要求嚴格畢竟這些人要是不乾好事,或者辦砸了大事,八成也要牽累她在朝野的風評的!
這種涉及到自己的利益的問題上,雲風篁才不管什麼骨血至親不骨血至親的。
擋她路的都是仇人!
見她態度堅決,淳嘉放了點心,就如同雲風篁總怕他以後會翻臉不認人一樣,他也懷疑雲風篁這會兒說的好聽,真等她家裡人出事了要處置了,指不定就是一哭二鬨三上吊的求情來了。
就這妃子的手腕跟口才,他有點懷疑自己到時候撐不撐得住?
正狐疑之間,雲風篁卻依偎過來,笑著道:“那,正事說完了,陛下,今兒個起,都來浣花殿好不好?猛兒前兒個問起您,妾身可是說,您正忙著,忙完了就會天天過來的。”
“……”淳嘉沉默了會兒,然後就怒了,“那你還給她收拾東西要送她出宮?!”
“剛剛謝橫玉過來故意說給朕聽的是不是?!”
“這般心機城府你還問朕做什麼你自己做主不就成了?!”
“什麼朕屈身你墊腳……都是你編出來糊弄朕的!!!”
“朕再也不相信你了!!!”
雲風篁:“……”
當初在親娘跟前一個高興說漏了嘴的教訓為什麼記不住?!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