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著這一點,來年新人入宮,這宮闈裡的廝殺,就不可能隻是妃嬪之間的爭寵,而是關係著偌大家族,甚至幾個家族,能否一飛衝天、澤被後世多少代子孫的大局!
“本宮現在有三個選擇。”
雲風篁沒理會臉色青白交錯的謝橫玉,緩聲說著,“其一就是直接認輸,從入宮的新人裡選擇一個進行投靠,配合演戲,捧她上位為繼後。爾後以從鳳之功,雖然屈居人下,但四妃有望;”
“其二就是假裝認輸,選擇一人投靠,挑撥離間,促使她們彼此爭鬥互相削弱,等待時機再露出真麵目摘桃子;”
“其三……當然是狹路相逢勇者勝!”
“娘娘,不能選擇第二個嗎?”謝橫玉咬著唇,忍不住問,“婢子知道您受不得委屈,可是……這麼大的事情……謝氏的門楣……家裡實在幫不上您上門……本來婢子以為至少陛下會站在咱們這邊,可是您也說了,陛下也未必護得住咱們。”
所以不如先蟄伏,讓她們自己去鬥。
完了找機會出來笑到最後啊!
如此哪怕中間會吃點苦頭受些委屈,但比起最後的勝利,這些代價並非不可接受不是麼?
“第二個若是換成昭容那樣的還能選,但在本宮,危險性太高了。”然而雲風篁搖頭道,“你們後於本宮入宮,可能對於本宮最初入宮時做的事情,聽過就忘,沒放在心上:本宮最早是貞熙淑妃推薦給太皇太後才進的宮,才進來時跟著順婕妤,沒少往彤霞宮跑;”
“之後本宮找到機會就去延福宮投了皇後;”
“再就是陛下親政,紀氏現出頹勢,本宮迫於無奈又轉投了陛下……這些都不是什麼秘密。”
也沒人肯為她守秘。
要是寒門微
戶,興許還可能被蒙在鼓裡,不清楚她這些過往。
然而淳嘉以天子身份要拿出後宮高位以及宮權來籠絡的人家,哪怕之前不關心呢,想知道,分分鐘就可以打聽到了。
雲風篁歎口氣,“想當初本宮在淑妃、在皇後以及陛下跟前,什麼卑微誠懇沒演過?你說那幾家知道這些,還敢相信本宮的投誠?”
怕是假裝相信然後利用完了就斬草除根還差不多吧?
“……既然陛下說讓小小姐暫時不要回去,那,婢子等會兒安排人,給十三公子還有十三少夫人那邊,送些小小姐喜歡的糕點,就說是小小姐的一番孝心罷。”謝橫玉沉默了會兒,也歎口氣,說道,“陛下寬厚,想來就算知道此事,也不會計較的。”
沒辦法,她家主子有這樣的劣跡在前,慢說第二個法子行不通,第一個怕也不成。
畢竟換了謝橫玉站在新人那邊的立場上考慮,宮裡竟然有這麼個主兒,那不弄死怎麼行?誰知道會不會成為自家主子後位之路上的絆腳石啊?
紀皇後雲淑妃鄭貴妃純恪夫人……後宮這些如今或者曾經的高位,誰沒後悔過,沒趁雲風篁還弱小時弄死她?
所以擺在雲風篁麵前的選擇,卻隻有鬥到底這一條路了。
謝橫玉雖然不欲自家娘娘冒險,但江氏帶出來的人,走投無路了,也不缺乏背水一戰的勇氣。
她還提醒雲風篁:“雖然十三少夫人已經為十三公子生兒育女,按說怎麼都向著謝氏了,但茲事體大,還是要想些其他法子進行節製才是。正好陛下喜愛小小姐,暫時就留著小小姐在宮裡罷,也正好熱鬨些。”
扣著人家親生女兒在手,做娘的行事總歸會更儘力些。
怕雲風篁不忍心,還道,“謝氏門楣低微,富貴都在娘娘一身。娘娘這麼做,也是為他們好。”
……這事兒就這麼定了,當天淳嘉聽說了朱萼出宮去給謝細流一家子送吃食的事情,到浣花殿的時候隨口問起,雲風篁微笑說:“猛兒吃著覺得好,隻是遺憾她爹娘兄弟吃不上。妾身覺得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就讓人出宮去送了一趟……若是陛下覺得不好,那下次不送了。”
淳嘉不在意道:“是沒什麼,你看著辦就是。”
“要真沒什麼,陛下還會特意跟妾身提起來啊?”雲風篁狐疑看他,“還是誰在陛下跟前說了什麼?”
“你這醋勁兒!”淳嘉就笑起來,伸手捏捏她麵頰,“朕隻是想著你之前說要送猛兒回去,今兒個派人出宮去兄嫂家,莫不是解釋此事,想知道下你兄嫂願意不願意猛兒繼續在宮裡而已!”
雲風篁放心了,他沒懷疑就好,不過為了讓他更加不起疑心,她還故意撇嘴:“妾身就知道,這宮裡總有些小人,見天的盯著浣花殿,什麼三瓜兩棗,都恨不得去陛下跟前稟告……唯恐陛下不厭棄了妾身!”
淳嘉笑著道:“如今六宮誰不知道你真妃娘娘的厲害,誰敢說這話啊!再說了,朕忙的很,哪裡來的空,聽那些有的沒的。真是隨口問問,你實在想多了。”
又岔開話題,問謝猛什麼時候過來……如此說說笑笑的,這事兒也就岔過去了。
這個年節謝猛就留在了宮裡,小女孩子頭次跟父母分開這許久,就算畏懼功課,也有些想念,頗為鬨了兩次。
但謝橫玉在姑侄中間畢竟是偏袒雲風篁的,哪裡肯理會?都沒讓報給雲風篁,直接叫負責照顧她的大宮女給鎮壓了,連哄帶嚇唬的,硬是讓她乖乖兒的住了下來。
臘月結束,前朝後宮都是一片風平浪靜。
很快,旦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