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煙蘭宮心麗殿,雖然未曾大興土木,在宣妃一乾陪嫁的指揮下,一番拾掇,卻已與貴妃在時大不相同。
不止殿中陳設風格相去迥然,連帶庭中花草卉木,也有著修剪料理。
便是熟悉之人,乍臨舊地,怕是一時間也認不出來。
饒是如此,宣妃的乳母殷氏仍舊有些遺憾:“娘娘初來乍到就得了宮權,若是就大動乾戈,未免顯得過於輕浮……不然,階下那幾叢花樹,合該也換掉的。”
“差不多就成了。”宣妃洛寒衣手扶欄杆,一點點的打量著自己的地盤,不在意的說道,“陛下不喜鄭氏,彆叫他來了此處想起來舊人、掃了興致就好。其他的,來日方長,慢慢兒的整飭,卻也不必急著一蹴而就。”
“慈母皇太後看似對娘娘親熱,實際上心中對我洛氏不無戒備。”殷氏應了一聲,又小聲說道,“前頭鄭氏一直住這兒,向來不得寵,好容易懷上皇嗣,卻還是落了個小產不說,之後也沒得陛下多少憐憫,後因與真妃鬥法,被真妃一番哭訴告狀,直接叫拖去了冷宮,到現在都沒個說法……這等地方好不吉利,沒安排其他人,偏安排了娘娘,可見太後娘娘其實並不希望我洛氏得意。”
宣妃笑了笑:“興寧伯府三個親生女兒都在宮裡頭呢,太後娘娘有親侄女兒在跟前,若是將我等外人看得比親侄女還重要,那才是怪事。這都沒什麼,家裡不是打聽到了麼?慈母皇太後與母後皇太後不同,愛以慈愛可親示人,這樣的長輩有一道好,咱們規規矩矩的敬著她,她就算心裡不是那麼喜歡咱們,也不會當麵給咱們難堪。”
“聽說當初母後皇太後在宮裡的時候,可不是這麼著的。”
“那會兒除卻紀氏女能夠大著膽子說笑幾句,便是鄭氏、貞熙淑妃這樣的位份,都得小心翼翼,以防受到訓斥。”
“相比之下,本宮此刻進宮,已經是很鬆快了。”
殷氏歎口氣:“可惜太皇太後與母後皇太後雖去,宮裡卻還有個真妃啊!就是昨兒個那樣的日子,陛下還是宿在了絢晴宮,甚至還因為曼雅夫人與昭儀去尋魏昭容敘舊,出言責罰……這分明就是存心給真妃撐腰。照婢子聽到的真妃的事跡,卻不好對付。”
宣妃很淡定,說道:“這一位的確是個厲害的,不然純恪夫人好歹是陛下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還曾與陛下有著婚約,又有慈母皇太後作為臂助,不至於被她逼到如今這與陛下形同陌路的地步。”
“隻是她的劣勢也很明顯,一則是因為純恪夫人的事情,必然惡了慈母皇太後;二則她曾經投靠過皇後,後紀氏失勢才轉向陛下,紀氏對她肯定也沒什麼好感,皇後再怎麼長年臥病到底在位一日終究是名正言順的中宮,未必沒有一拚之力!”
“三則就是她的家世。”
“她的出身太過寒微,縱然陛下有意下降公主提攜……”
宣妃淡淡笑了笑,“我洛氏自開國受封迄今,子嗣昌盛,人才輩出,家風又嚴謹,數代以來,無再嫁之女,無紈絝之子,這般苦心經營,且從未卷入過傾天風波,算得上順風順水了,方有今日。這其中的光陰打磨,根深葉茂,豈是一位金枝玉葉就能抹平的?”
她屈指敲著麵前的欄杆,漫不經心道,“所以,咱們不必太過忌憚真妃,這會兒坐立難安如臨大敵的,不是咱們,而是那雲風篁才是!告訴咱們的人,對真妃,毋須特彆。該怎麼對待與本宮平起平坐的妃位,就怎麼對待。”
“不用太親熱,也不必故意挑釁。”
“當然這隻是對待絢晴宮的態度,至於真妃處置過的宮務……”
宣妃微微眯眼,她說是新人,其實
跟雲風篁同歲,不過比這位真妃小了幾個月,生得杏臉桃腮,眉眼姣好,色若春花,此刻偏頭沉思,宛如畫卷,須臾冷笑出聲,道,“……統統推倒了重來!”
“這樣會不會惹怒陛下?”殷氏微怔,宣妃說的對真妃保持尊重她是支持的,雖然雲風篁家世比洛寒衣差遠了,到底位份放在這裡,重點是,這位真妃很得聖意。
於情於理都沒必要一進宮就跟她掐上後位就一個,她們這一批可是有五個人的。
不說處心積慮引雲風篁跟袁梔娘去對耗,卻也犯不著一上來就率先同這位敵對。
倒不是怕了雲風篁,主要是怕惹了目前還偏愛這真妃的天子不喜,叫其他人撿了便宜去。
“隻要不針對真妃,問題應該不大。”宣妃解釋道,“自從陛下親政以來,紀氏每況愈下,從去年避暑的時候起,中宮就不斷的臥病,以至於中秋重陽旦日這樣要緊的宮宴,都是真妃主持的。可見陛下急於將紀氏從後宮之中清洗出去……而當初真妃倉促上手,迄今也才大半年,無論宮宴還是日常的處置法子,都不得不照抄前例。”
“這些章程舊例不改掉,紀氏的影響如何徹底磨滅?”
“本宮對事不對人,以陛下跟慈母皇太後的英明,是不會因此對本宮生出什麼不好的看法的。”
“畢竟,本宮這麼做,本來就是陛下還有慈母皇太後想看到的,不是麼?”
殷氏思索了一番,含笑道:“娘娘聰慧!如此,既合了這兩位的心思,又打壓削減了真妃在宮中的威望,偏她還沒法跟陛下告狀……天長地久的,她也就那樣了。”
一個沒家世、又不能靠著帝寵翻出風浪的妃子,彆說宣妃自己了,就是殷氏,自覺也是不必在意的。
宣妃頷首,又叮囑她看著點底下人:“這宮裡的人都是鄭氏用過的,叫咱們的人看著點,彆叫裡頭摻了沙子,趁本宮初來乍到根基未穩,打著本宮的旗號出去挑事兒。記住了,不僅僅是對真妃,對其他任何人,上至皇後,下至宮嬪,都必須有禮有節、合乎規矩!”
這樣要是出了事兒,她也沒什麼可虛的。